文学与浪漫
(2011-08-05 15:3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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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诗文与杂感 |
文 学 与 浪
漫
什么叫浪漫?浪漫就是感情全部释放,就是个性充分张扬,就是天资完全展现,就是内分泌饱和到临界程度,就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处于活跃兴奋的状态之中。
那些循规蹈矩,只知道等因奉此的,那些按部就班,不敢越雷池一步的,那些点头哈腰,唯信奉本本主义的,那些头脑冬烘的……基本上进入木乃伊境界的文人,既别指望他们浪漫,就更别指望他们文学。
凡文人,无不具有一点浪漫气质。
浪漫,成就文人,越浪漫,越有可能造就真正的文人。所以,不浪漫,当不成文人,至少当不成真文人,大概是可以肯定的。
中国的大文人,必先有大浪漫,才有大文学,如唐之顶尖文人之一李白,如宋之顶尖文人之一苏轼,这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典范。
中国的小文人,并不因为其小,便收缩规模,只能小浪小漫。事实并非如此,成就有高低,名声有大小,但在浪漫面前,人人有份,一律平等。大文人可以大大落落、大张声势的浪漫,小文人照样也可以大锣大鼓、大显身手的浪漫。
南宋诗人张孝祥(1132-1169),字安国,号于湖居士,历阳乌江(今安徽和县东北)人,就是这样一位在文学史上说不上是顶尖的,但在同时代的侪辈中,却是铮铮佼佼的一流文人。他不但有非凡的文学成就,而且更有绮丽的浪漫故事。
你无论如何想不到,就这位极文学、极浪漫的张孝祥,元曲大家关汉卿《萱草堂玉簪记》,写的就是他;明代戏曲家高濂《玉簪记》,写的也是他;而明代无名氏杂剧《张于湖误宿女贞观》,和明人《燕居笔记》中的《张于湖宿女贞观》,都曾以他的浪漫形象为作品题材。如此多的作品,聚焦在他身上,仅此一点,便可想知,在张孝祥那个时代,此人不但是一个丰华出众的文章高手,更是一个风流蕴藉的多情才子。否则,他怎么可能成为元、明、清三代戏曲、杂剧、话本的舞台上,一个屡被演绎的浪漫人物呢?
甚至到了二十一世纪,白先勇先生还要将这出《玉簪记》,改编成现代版昆曲,将继青春版《牡丹亭》之后,在北京南新仓的皇家粮仓里献演呢!
秋江,是一条美丽的河流,秋江之上,曾经演绎过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一位美丽的道姑,为了爱情,打破世俗禁忌,一路追赶她的心上人而去,她在一叶小舟上,与艄公对唱的戏,那急切中的忧虑,那憧憬中的疑惧,是《秋江》最感人之处。改编自明代传奇《玉簪记·追别》的这出折子戏,虽然,诗人张孝祥没有出场,但实际上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所以,不但文学史留住了张孝祥,连戏曲舞台也留住了这位于湖居士。最为浪漫的一个插曲,莫过于张孝祥授临江令,到该地的女贞观去探望他的姑母的时候,曾经向那时还在庵里修行的陈妙嫦示爱过。
这就是浪漫透顶的张孝祥的行止了,他没想到在尼观里,竟有这等堪称绝色佳人,遂留宿寺观。这就是高濂《玉簪记》的故事蓝本,他所依据的乃是前辈关汉卿的《萱草堂玉簪记》,绝非凭空而来。而从清人雷琳的笔记《渔矶漫钞》所述,证实宋代女贞观陈妙嫦尼,年二十余,姿色出群,诗文俊正,工音律。确有其事,确有其人,并非向壁虚构。本来,这位才子,拜见了姑妈以后,就打算告辞的。但这位明眸皓齿,美艳动人的道姑,却让他不忍离去,他执意要留下不走,他姑妈撵他也不走,这就是诗人毫无顾忌的浪漫了。
据清人冯金伯的《古今女史》,这爱情故事更有惊人的戏剧性结局。
“宋女贞观陈妙嫦尼,年二十余,姿色出群,诗文俊雅,工音律。张于湖授临江令,宿女真观,见妙嫦,以词调之,妙嫦亦以词拒于湖。后与于湖故人潘法成私情甚洽。潘密告于湖,(于湖)以计断为夫妇,即俗传《玉簪记》是也。”张孝祥抛开自己,法外施仁,玉成这场婚姻。你会不由得赞叹,在这个世界上,成人之美,也许是一种最高尚的品行了。
浪漫和文学,本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这一面有多大面值,那一面也会有多大面值。这就是说,浪漫有多少,文学也该有多少。
一点也不浪漫的文人,最好去当锱铢必较、涓滴归公的会计员;或者,去当颗粒归仓、一尘不染的管库员。中国文学史上常常发生的误会,就是将会计员和管库员,弄来当作家和诗人;而把作家和诗人,送去做会计员和管库员。凡各得其所的朝代,文人相对活跃,文学遂有可能繁荣;反之,各不得其所的朝代,文人活得很没趣,文学也就发达不起来,于是,只有凋敝。
也许,文学史的兴衰,与文人的浪漫,存在着这种辩证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