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天津

谭汝为

天津人说话，倍儿哏儿！天津话的特点，用八个字就能包圆儿：质朴·简捷·生动·幽默。其中最活跃的要素，当属幽默。例如“赵老二扛房檩——顶这了”；“刘二爷剥蒜——两耽误”；“当当吃海货——不算不会过”；“祥德斋改祥记——缺了大德啦”等俗语，都典型体现出天津人敞快而幽默的性格。

天津人“哏儿”，就表现在能说会侃、开朗幽默上。究其成因，大致有四：商埠社会业务交往的客观需要；移民社会沟通人际的主观必要，社会多元文化提供广博而鲜活的题材，戏曲相声等市民文艺的熏陶造就。尤其是马派相声，如逗你玩、张二伯、丁文元等小市民的艺术形象，对天津人幽默性格的发展，起到熏陶和催化作用。

    幽默是天津地域文化的一大特色。那么，幽默和耍贫的区别何在呢？首先，幽默是睿智的标志，是热爱生活的体现，是胸襟宽阔的昭示，是心灵求真向善的反射。而耍贫却是贫嘴滑舌，格调低俗，内容猥琐，难登大雅。第二，幽默是智者的通行证，凭借它可以出奇制胜，一笑泯恩仇，四两拨千斤；幽默是弱者的快活林，依赖它可抚慰自身心灵创伤，保持惬意乐观的心境。而耍贫者，因难以窥见生活哲理的实质，境界浅陋，见地皮相，絮叨可厌，令人腻烦。第三，幽默是哈哈镜，在由讽刺激发的朗声大笑之后，人们可以观照自身的种种缺欠，从而反躬自省。真懂幽默者，与人为善，敢于解剖自身，甚至拿自己开玩笑，显示出强者的磊落胸怀。而耍贫者却拿别人的生理缺陷或痛苦经历找乐，中着不着，弄巧成拙，自找没趣。

幽默是人际关系的粘合剂，足可驱散陌生，摒弃冷漠，冰释误解，化解纠纷，在会意的笑声中，沟通心灵，道德自省，提升品味。在现实生活中，在普通草根群体内，熟人之间，逗闷子、耍贫嘴、穷沤找乐、疯一把、扯一阵……，给枯燥氛围吹来清风，给乏味生活平添乐趣，给呆板人际点缀作料。人们在开怀捧腹、解颐欢笑之时，把生活的重负和不平，将人际的龃龉和不快，统统弃之爪哇国，抛至九霄外。

去年天津电视台组织了一期专题谈话节目：“幽默天津”。邀请四位嘉宾——著名津派作家林希、南开大学薛宝琨、相声名家马志明、天津师大谭汝为，分别从民俗、美学、相声、方言等不同角度分析天津人幽默的成因、特点和实质。一位天津老观众的即兴发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是公司催欠款的专职外勤。一天早晨，来到南方某地一家欠款公司。多名债主递上名片后在大厅静候。没想到：老板第一个接待我，他说：‘爱听你们天津人说话，你给我讲个笑话，让我一天高兴！’我一听就乐了，给他来段马三立的‘祖传秘方——挠挠’。结果大喜过望，全部欠款取回！您看，天津幽默还真管事！”

    近年，通过新浪博客的交流，我结交了一批老中青好友：天津老乡、性情中人兼幽默高手；风格虽异，但都谈吐诙谐，言语流畅；妙笔生花，修辞精当；叙事论理，切中得体；刺虐刺贪，入木三分。每次好友聚会，相声快板加小品，欢歌笑语情悠扬。可谓：幽默集结，睿智荟萃，默契相得。——遍游大江南北，此情此境，唯地灵人杰之津沽所独有也！

    天津人懂幽默，会幽默，推崇幽默；尤其在喜剧艺术领域，无论创作评论或鉴赏，皆眼界绝高，独具只眼，醍醐灌顶，一语中的。这种幽默的城市性格之生成和发展，可谓：别具一格，得天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