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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中,「文征明」带我们一行来到了寒山寺。杏花雨沾衣欲湿,但他却不急于入寺,反而站在寺前的小河边,透过扩音器,吟起张继的《枫桥夜泊》来:
夜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细雨恍若千丝万缕,意欲将我们一行的身影编织进载负着厚重历史的河面,我的眼光随波逐流,感到些微不安。不是一首千年名诗里原来隐含了一个美丽的错误,而是眼前这河,这条看起来只比水沟稍大的河,怎么一点也不像怀想中张继夜泊过的那河?
雨越下越大,几乎是为了避雨,我们仓皇奔进了寒山寺。
后进的寒拾殿,有一座似曾相识的雕刻。手持一朵荷花、敞肚微笑的寒山,和双手托着净瓶、亦庄亦谐的拾得,被塑成金身,高高在上;自在回旋,而又不动如山。
「文征明」又说话了:「我们苏州人结婚时,喜欢在洞房里挂上这样的一幅画,象征圆满和谐,百年好合,就跟寒山和拾得一样。」
荷花与净瓶,洞房花烛夜,倒也是画中有话。
花了一元人民币,做了午后乱撞钟的施主后,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我又回到寒拾殿。
终于想起是在哪里看过那尊雕像。但,且慢!寒山是要将荷花插进净瓶里?还是已经从净瓶里拔出荷花?
我仔细端详,却徒增迷惘。
学生时代,在一本反传统的异端之书里,我曾和寒山、拾得照过面。他们被奉为嬉皮在中国的祖师爷,是打破虚伪和谐的英雄,当时在新生南路的斗室里,我彷佛听到手持荷花的寒山,发出摧枯拉朽的狂放笑声,力透纸背,久久不歇。
但现在,在这真正属于他们的地方,他们看起来却是那么地慈眉善目,正温柔地欲将荷花插入净瓶中,是圆满和谐的象征。
雨歇返车。躲在车上的「祝枝山」像冬眠醒来的赤练蛇,瞇着眼睛问:「看到什么好看的没有?」
不到苏州,就不知道自己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