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懂得又如何》韩国 2009

老晃

从北池子看完孙周的《秋喜》出来，是下午四点，天光正好。兴之所至，去爬了爬景山。

上到山顶，南向席地而坐，远眺正前方层层叠叠的故宫，如薄饼一样均匀摊开的一片金黄，宏伟灿烂、恬不知耻。夕阳下，大群乌鸦不知何故，齐齐飘向南城。

下山，出门左转，沿暗淡的宫墙溜达，骤然暮色四合。我们突然聊起洪尚秀。

朋友也爱看电影，爱上电影之前，也爱读书，女人和酒，但他讲洪尚秀，与旁人不同，大家都谈男女，他却独佩服洪善于、乐于表现人际的尴尬。这说法多刁钻，又何其准确，我们一向看重洪尚秀对男女之情的微妙把握，原来不够透彻。尴尬很妙，它正是洪尚秀故事里，所有情感的起点和转折之地。

拍到《懂得又如何》，他手法还那么简朴，耐心看下去，始终津津有味，但主题不再是男人获取女人后的得意和无聊，相反，他倒要告诉你，有时男人也要为自己的这份庸俗，付出不小的代价——对落魄朋友的老婆产生性幻想可能是致命的，对已经嫁人的前女友想入非非，可能会万劫不复。

聪明女人脑袋里都有雷达，能洞穿男人真诚的表象，你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们偶尔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们肯定不拒绝被爱，甚至不拒绝做爱，但绝不会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犯傻。这个道理，洪尚秀在《生活的发现》里，就已经凛冽地讲过。

有女孩跟我说，洪尚秀电影太男性视角，的确如此，但他在透视男人欲望的同时，对女人又是何等公平。橙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男人可以选樱桃、草莓，女人未必就不能改吃香蕉。美国人的情感方式是《其实他没那么喜欢你》，他们看重真爱，在意忠诚和相守，他们实在比洪尚秀们更保守，也更天真。

我猜洪尚秀不怎么相信爱情，在他眼里，爱情更像男人女人捉迷藏、做游戏。也许。也许相信爱情确实反映人类的某种幼稚，但没有爱情，世界又何必区分男女？男女这点事，懂了又能怎样？爱情来了，谁也无法免疫。多么残酷，又多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