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母亲挠瓜瓤吃

李晓东

94岁的母亲，满口牙早已掉光，几年前不得不镶了一口的假牙。

全口的假牙，让她感到异物感特别明显，所以母亲总是不戴假牙。白天为了一日三餐的咀嚼，也为了说话不漏风，母亲不得不带上假牙。晚上睡觉前，母亲总要摘下假牙。她说：“带着假牙睡觉，总是觉得不好受呢？”问她怎么个不好受法？她说：“假牙一放进嘴里就像多了东西，特别的别扭呢，只有把它摘掉才会舒服呢……”

后来时间长了，牙齿与牙龈之间有了松动。再咀嚼食物或者大声说话，假牙时常还会脱落下来，特别的不便。以至于母亲吃的食物一定要松软一些，哪怕稍微硬一点，对母亲来说都特别的难以咀嚼下咽。任何一种食物都必须要蒸煮的过火一些，口感更烂熟一些才适合母亲。

我在伺候母亲期间，总是把面条煮得软软的，把白菜炖的烂烂的，蒸个鸡蛋糕，炖个豆腐……让母亲吃起来觉得特别的松、软、烂。

由于缺少锻炼，胃肠蠕动减缓，母亲大便时常不通畅，我建议母亲多吃一些蔬菜和水果。可是，只要一看到水果，母亲马上就会摇头并使劲地摆手表示：水果太硬嚼不烂。

按母亲的特殊要求，我有意识的选择那种成熟得有些过火的水果买给母亲：比如外皮上有黑点的香蕉、熟透了的桃子、西瓜和香瓜……

前几种水果都是柔软的，母亲可以咬得动。只有香瓜有些脆、硬，母亲咀嚼不动。为了让母亲能够吃瓜，我先把瓜打了皮，再把瓜一切两半，挖出瓜瓤、扔掉籽粒，之后再用汤匙挠下瓜瓤。瓜瓤是长在瓜的内里贴近瓜瓤的嫩肉，又甜又面，还含有大量的水分。

我用汤匙舀了一勺刚刚挠下的瓜瓤，放入母亲的嘴里。只见母亲那两片干瘪的嘴唇立刻笑得合不拢了，她高兴得表示：“这瓜咋这么甜呢？简直是太好吃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瓜呢？”看起来，这口瓜母亲吃得特别的开心呢。

我觉得，那一汤匙瓜瓤放入母亲嘴里后，会立刻化成一股甜甜的瓜汁，让母亲吃在了嘴里，甜在了心上。特别是那种名叫“灰鼠子”的瓜，碧绿色的瓜瓤，还没等吃到嘴里母亲就已经垂涎欲滴了。碧绿色的瓜汁散发着瓜香，一汤匙入口，那甜甜的味道和淡淡的瓜香，就会通过舌头扩展到满嘴再传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