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当年的"烧豆子”

李晓东

     1970年秋，我响应毛主席号召到农村插队当知青，我们落户在辽宁省开原县三家子公社前三家子大队。

  那年秋天，我被生产队指定为“看青”的（看护已割倒在地里的庄稼防止被人偷盗）。这是清闲自在“巧活”，我不用再费劲巴力地干农活了，而是拎着一把镰刀到地里四处巡逻。清闲自在是毫无疑问的，不过也有令人为难之处：一是责任重大。地里的庄稼一旦丢失了，看青人的责任是无法推卸的; 二是夜里不能睡觉。起码要看到后半夜，天快亮了才可以回去睡觉。而深秋的后半夜也是最冷的时候，即使穿着棉袄也会冻得透心的凉。因此，我不敢有一点儿懈怠，必须瞪大眼睛四处观察地里发生的任何可疑情况。

  一天夜里，生产队长关德清带领我执勤。半夜时分的凉风吹得我一会儿一泼尿，又饿又冷的感觉一块袭上心头，人困马乏的我恨不得立刻回到青年点热呼呼的炕头睡上一大觉。

  这时，我听到队长亲切的招呼我：“小东，咱俩烧抔豆子暖和暖和吧......”

  刚到农村的我，还不懂得“烧豆”是咋回事？又不好意思问，只好跟在队长的屁股后面效仿他。只见队长用镰刀在四周割了一圈儿豆秸，集中放在一起，然后用火柴点燃了豆秸。早已被秋风吹干了的豆秸顿时冒起了浓浓的黄烟并迅速燃起了火苗，随即听见烟火里面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通红的火苗很快便烤暖了我的前胸，方才一身的凉意早已被驱赶得无影无踪了。

  陶醉在火堆前烤暖的我，忽听队长喊我：“来啊，快来吃烧豆子！”我见队长已蹲在浓烟刚刚散去的火堆前，用镰刀拂去散落在上面的那些豆秸灰，下面便露出七零八落在泥土里的豆粒，被烧熟的豆子正在散发出阵阵焦糊的豆香。我效仿队长，顾不得扑灭火堆里残留的火种，也顾不得抖落掉黄豆上沾满的泥土，手忙脚乱地在被火烧焦的土里扒找着烤熟的豆粒，随即匆忙地扔进嘴里便大嚼起来。哪里还在意豆粒烫嘴，因为焦糊的豆香早已香溢满嘴，那种感觉，就好似又饥又渴的人饱食了一顿可口的大餐，兴奋得我再也顾不得与队长说话了。

  那可是在又黑又冷的夜晚，而且是又饥又渴的情况下，浓烟滚滚的篝火帮助我们驱散了寒冷，香气四溢的烧豆子让我大饱了口福，我们在大自然的庄稼地里享受了一次别开生面的野餐。队长一边在烫手的灰堆里上下不停地翻找烧熟的豆粒，一边一个劲地说：“炒豆没有烧豆香！……” 我因为第一次品尝“烧豆子”，也觉得这种吃法的确别有一番风味！我看见队长的嘴巴已经被抹得黑了一圈的狼狈相，便捂住嘴偷偷地笑个不停。

  一晃48年过去了，回忆起当年知青生活的那段日子，难忘“烧豆子”原生态的浓香，那种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触动着我的心灵。如今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鸡鸭鱼肉已经早已吃腻歪了的人们，常常会变着花样的想吃那些苦日子里常吃的食物。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吃的是大鱼大肉也吃不出当年烧豆子的感觉。似乎烧豆子味道早已融进了我的心灵深处，这种感觉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因为岁月的增长而变得更加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