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记性与好记性

李晓东

    近一年来，年过花甲的我忽然感觉自己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记忆力又明显减退。比如偶尔遇见多年前的老同事，刚想上前与之打招呼，一时竟想不起对方的姓名；再有，本来想与老朋友通个电话叙叙旧，也不得不因为想不起来电话号而放弃；朋友孩子的婚礼或同事的乔迁新居，明明早就告知我了，可是也被我早就忘到了脑后。更有甚者，某人邀我明天见面商量一件事情，第二天我竟然忘了个一干二净。其实，上述这些事儿都不过是小事一桩，因为老同事的名字忘记了可以直呼其大哥、老弟；电话号码想不起来了可以翻阅电话簿去查找；朋友孩子的婚礼和同事的乔迁想不起来了，完全可以事后再补……

   坏记性坏就坏在，常常导致我东西放在那里就忘记、随后就找不到了……而且这种尴尬竟然屡教不改。

    平日里我喜欢和老同学在一起打乒乓球，别人总是把自己东西收拾得干净利落，而我常常不是把腰带、背心、运动服落在球室，就是将钥匙或者其它的东西忘在一边。如果说小东什物的东西丢个三次五次的还无所谓，最严重的一次是我把自己最心爱的一款进口的乒乓球拍丢在哪里找不到了，那可是价值1000多元进口的亚萨卡牌子的好球拍。我从球室找到家里，把所有的地方都翻了个遍，甚至在邻居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贴出一纸《寻找球拍告示》，“恳请拾到球拍者能够联系我，届时我会有重谢”。然而，至今无人“揭榜”，我也没舍得再花1000多元重新买一个好球拍。球友也因此笑称我是“当兵把枪丢了的邋遢兵”。

  在日常生活中因记忆力太差，给我造成尴尬的后果更多。比如，我经常会转眼就找不到刚放下的物品。我家窗前有一块小菜地，平时我常常用一些小农具收拾菜园子。比如小铁锹、小铁铲、小剪刀之类的……我常常把这些小家什丢东落西地随便乱放，结果是可想而知，再用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不得不再去购买。以至于老伴儿常常批评我：“你怎么像个拉蛋鸡似的，啥东西都没有个准地方，走到哪儿到丢哪儿”。我倒觉得丢几把小铁锨、小铁铲之类的小家什也无关紧要，大不了花几块钱再买几把就是了。于是，老毛病不改，依然丢三落四地我行我素。

  前不久，我和老伴出国旅游。既定的行程第二天就出发了，我却突然找不到护照了，直到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急得我满身大汗，终于在旅行包最里面的一处口袋里找到了护照。事后我自己反思，真若是找不到护照我的旅游还能去成吗？晚上的我和老伴还能睡得着觉吗？再说，旅游团里的其他人也都会替我焦急万分地呀！老伴埋怨我：“你还干啥行？自己放的东西怎么会忘得一干二净！”事实也的确是如老伴说的啊，本来我是害怕记性不好才提前把护照放进自己旅行包里的。结果，最终还是“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老伴看我的坏记性如此的糟糕，再也不放心把护照交给我，而是由她统一“收藏”了，这才免去了我们此后旅途的尴尬。

  说来也巧，就在几天前我又犯了一次丢三落四的错误。不光让我尴尬万分，也再一次让老伴掌握了贬低我的短处。事情是这样的：前一段时间，我收集到了一大包废旧的衣物，准备捐献给农村的贫困户。农村的朋友电话与我约定：明天就到我家来取。可是，我家仓房防盗门的门钥匙在这关键时刻又找不到了。我把家里家外又是天翻地覆地翻了个遍，直急的我心焦如焚，还是没有找到钥匙。直到第二天早上，农村的朋友已经来到我家，我不得不决定撬开防盗门。我埋怨自己没有一个好记性，更恨自己怎么没把钥匙绑在身上！就在我求人准备撬门之前，我用另一把钥匙终于拧开了防盗门的锁。

  第二天的早晨，我一个人正在收拾自家窗前的小菜园，偶然一抬头竟看到了我的那串钥匙链就挂在葡萄架下面的一处枝杈上。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那把钥匙是我忘在了葡萄架下面。

  按理说找到了钥匙我本该高兴，却又实在笑不起来。因为自己的记性太坏，犯的错误太多，这一次的教训也是太深刻了。以致老伴常常以此喋喋不休地教训我，埋怨我坏记性干啥也不行！

  面对老伴“你还干啥行？”的讥讽，我也会据理力争：“记性不好我承认，但若写文章、写博客我的记性可一点不差！”实际也真的如此，即使是过去几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我也能够回忆得一丝不差。一个月前我和老伴去上海看望我的一个近四十年没有见面老同学，我俩叙旧时，我聊起了四十多年前下乡插队时的一些往事，那些难以忘怀的故事和那些历历在目的细节，让他惊讶地连连地夸奖我：“晓东，你的记性真好！”。

  我真的不是王婆卖瓜，已经退休的我如今被一家单位返聘写材料。所谓写材料无非就是写工作总结、经验交流之类的文字。这些文字对记性特别好的年轻人来说，实在难记难写，有的人甚至提笔忘词、词不达意、文不对题……而无论多大的题目、多难写的文章，对我来说都并不算难。不谦虚地说，我甚至能轻车熟路、驾轻就熟…….因为，我有从事机关公文写作三十多年的老底子，我对公文的许多格式要求以及各种体裁、题材和素材早已烂熟于心，我觉得写材料不过是如“烹小鲜”，只要与公文题目要求的素材内容全面详实，再稍加整理并按序组织编排，就会组成一篇合格的公文。

  由此，我在为自己的坏记性自责不已的同时，也暗暗为自己写材料时的“好记性”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