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尘万里卢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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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上录古诗自《帝京景物略》“卢沟桥”。
卢沟桥下近年重新引注河水,河两堤岸再立白墙青瓦,遍植绿柳繁花,重现“燕京八景”的“卢沟晓月”。
去年春末夏初,再往访之。
宛平古城也经维护修葺,并保存了城中街道两旁的一些古迹,如官驿、县衙旧址。
城外并设新景:抗日战争纪念馆和宛平城南墙下的石碣群,石碣上以各种书体铭石记录着日寇侵华涂炭生灵的段段史实。
石碣自东向西,在弹痕累累的城墙下,群立连绵,森森磊磊,如丘如坟。
然而,这森森的石碣群是否足够沉重、足够高大、足够承纳那一场战争的牺牲和冤魂?
那一场人类进入所谓“现代”的战争,冤魂数千万计,一座小小的宛平古城何以容纳?!
智者有名言: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但,以我愚者之见:人确实一而再地踏入同一条浊流,如,“现代文明”的一次又二次的大战。小战则至今不断,数不胜数,未有尽期。
始建于金代的卢沟桥,除因选入“燕京八景”,还以桥栏上众多姿态各异的石狮子闻名。“卢沟桥的狮子---数不清”,古代传说是鲁公输班所造,极尽巧夺天工之能。但,当然,如果识数并耐心去数,还是数得清的---人造人为的,何以人类自己倒不能数清?何况是在今天“人能穿越并可以同时踏入两条河流”的时代。
这次去卢沟桥,还有一件我多年来一直想看到的东西。
在桥东的文物陈列室里,没想到我还真的看到了---明崇祯年的一块腰牌。
这块钟形的、铸造精致的腰牌上铭铸着如下文字(行款如铭):
展版上仅仅说明是“腰牌明代1981年于卢沟桥宛平城出土”,没有别的文字了。
这不是一般的出入城门乃至禁中的通行腰牌,而是一面在那个时代其持有者有代如最高统治者---皇帝亲临行事的、标志着至高权力的牌符。那时发生了什么?这块钦差腰牌在什么地方、怎么出土的?
公元1640年,庚辰,明崇祯十三年,清崇德五年。二月,左良玉大破张献忠于玛瑙山,献忠走,部下多降。三月,崇祯帝诏罢各镇监军太监。清兵略广宁,攻虎尔哈、索伦等部者先后告捷。清命朝鲜发兵及米赴大小凌河。四月,清帝视师义州。五月,罗汝才攻夔州,为秦良玉等所却。清兵攻杏山,败祖大寿、吴三桂之师;又攻锦州,旋引还。。八月,江北义军破麻城、黄梅。张献忠败孙应元于夔州,九月,又败官军于观音岩,进破大昌,入开县、攻棉州。李自成走河南。。十二月,李自成至河南,饥民纷纷归附,势复振,遂攻宜阳,破永宁、宝丰、密县。。是岁,两畿、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大饥,人相食,河南登封民李际遇起事,破渑池。。
(---据《中外历史年表》(翦伯赞等))
四年后,即甲申,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明亡。
据《明史》载崇祯十三年三月诏罢各镇监军太监(“三月,戊子,罢各镇内臣”),而这块皇命御马监太监的钦差腰牌恰恰是同一时间颁“立”的:一面宣布废除各镇太监监军,一面又钦差太监“分守、详查、督理”,如果仅从史书这一段记载就不能理解,但多看看,就知道崇祯在罢任“内臣”(又称“太监”、“中官”、“近侍”、“内侍”)主持军国大事上早就一直是反反复复、犹疑不定。对照史载,这块钦差腰牌正可为证。
读《明史-宦官传》张彝宪传:
---“(崇祯)帝初即位,鉴魏忠贤祸败,尽撤诸方镇守中官,委任大臣。既而廷臣竞斗,户兵败饷,(大臣)不能赞一策。乃思复用近侍。崇祯四年九月遣王应朝等监视关宁,又遣王坤宣府、刘文忠大同、刘允中山西监视军马,而以彝宪有心计,,为之建署名曰“户工总理”,其权视外总督、内团营提督。。吏部尚书闵洪学率朝臣具公疏争,帝曰:“苟群臣殚心为国,朕何事乎内臣?!”众莫敢对。。。”
《明史-宦官传》高起潜传:
---“高起潜在内侍中以知兵称,帝委任之。五年,命携其儕吕直督诸将征孔有德。。时流贼大炽,命太监陈大金、、等为内中军,分入大帅曹文诏、左良玉、张英昌诸营,名曰“监军”,在边镇者悉名“监视”。。已而,诸监多侵剋军资,临敌辄拥精兵先遁,诸将亦耻为之下,,八年,尽撤诸镇内臣,唯起潜监视如故。九年七月复遣太监李辅国、许进忠等分守紫荆、倒马诸关。。”
《明史-宦官传》(崇祯朝)存传的只有三位,除去上两位,还有一位就是王承恩---陪崇祯走完人生的唯一的一个人。
这面钦差腰牌的主人---崇祯御马监太监武俊,明史无传,亦尚未通检史书知其始终。
但,他的这面皇命钦差腰牌却是在那个非常的时代、遗留在了一个非常的地方,三百四十年后才又重现人间:
多年前我在旧书摊上偶得一本油墨印稿《北京出土文物年鉴---1949-1984》(北京市文物工作队),其中有一页印着这样的文字记录:
---“1981年
地方详查(?)垣火具清军募练兼勘山西开采事物督理拱极城工御马监太监武俊崇祯拾叁年叁月上吉日立。””
该《年鉴》中原缺字以“(?)”表示。除去腰牌的文物展品外观似铜质,而此年鉴记录为银质“银牌”外,腰牌的文字内容是相符合的,与展版上说明的出土年代也一致。对于《年鉴》记录的出土过程和情况,一直牵想萦怀,也一直想看到腰牌的实物。这次,隔着展柜终于看到了。
一块钦差腰牌,何以人为特别地埋在了卢沟桥东、宛平城西门的门洞下,伴出的除了铜钱三枚别无他物?
要知道,即使比较常见的宫城通行腰牌也都有“借者与借与者同罪”的禁令,何况见之如见皇命的钦差腰牌。
此外,从没有听说过任何古代建筑规例有这样的埋藏。
再者,不论是在白天人车往来熙攘不断、还是在黑夜有人值守的桥头门洞下,撬开厚重的铺路石,即便,仅仅挖开土层以砖瓦两层为穴,并护以陶器从容埋藏,更无其他珍宝,也绝非寻常作为。这不像一次暗中盗取后的贼赃埋藏,更像一次秘密仪式后的官方埋藏。埋藏的人中应该就有腰牌的主人---御马监太监武俊。
而后,那个迷冥的清晨,出关、踏霜、过桥,武俊再也没回来。
这就是为什么多年前读过《年鉴》,一直想着要看看这面腰牌。
还有更合理的想象吗?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霜晨万里卢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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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23,11:44编辑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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