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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聊斋奇谈 |
春天,树叶新生,各种野花渐次开放,虽说不是名花异卉,却也是赏心悦目,田野之美尽收眼底。乡野人的生活,就是在家长里短中度过了。胡家村里有个胡大,胡二兄弟,老大已娶妻,老二还没有。
这年春天,山上的树长得越发绿了,杜鹃花也越发红艳了,远远望去,山坳边上那几块油菜地,开得金灿灿的。胡大看着,微笑着,今年秋天的收获肯定不会小啊,老二的婚事也可以定下来了。庄户人家,盼的就是田地里的收成,所有的指望都在这了。胡家老大的妻子是个贤惠的女人,把家里打点的井井有条,特别是小叔子的衣服鞋帽,都打理得让人没话说。而老二呢,也特别的尊重自己的嫂子,哪怕是偶尔做错事,罚他在房间里几个时辰,从来没有违逆的意思。胡老大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多好的兄弟啊。
春耕在即,得准备些柴火,免去后顾之忧。兄弟两扛着棍子,别着斧头就到后山去。胡家村外,后山的柴不够高大,胡老二提议到幽谷去,那地方很特别,除了清幽之外,林木长可参天,就是听听鸟叫,看看花草,也是休闲一乐了。
胡老大一听,这主意不错,反正春来无事,去逛逛。
幽谷中时时传来一两声婉转鸟鸣,山里特有的清香,真心不错。哥哥走在前面,用棍子扫了扫地面的灌木,看看有没有什么虫虫蚁蚁的。胡老二走在后面,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突然,平地一声吼,从侧边蹿出一条超级大蟒蛇!那猩红的信子直贴老大的脸,然后猛的一口,直接把老大吞掉了!胡老二拔腿就跑,边叫边喊,可是跑了十几步后,他又转身回来,拿出自己的棍子就扔过去,结果棍子一偏,根本没挨着。慌乱之中他想起了自己腰上还有斧头,拿起斧头借着树往上爬,拼命地朝蟒蛇的头砍下去,那蟒蛇蛇身上的鳞片根本砍不透,老二的手上一下子就起了泡,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整个头已经被蛇吞进嘴了,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猛剁,猛砍,鲜血溅了他一脸也没时间擦,蛇终于吃痛,吞不下,却也没把胡老大吐出来。蛇头已经挨着地了,胡老二赶紧从树上溜下来,想救起自己的哥哥,但是他真被吓了一跳,真不敢相信,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亲哥,这会儿他的头已经全被蛇吞进去了,只有肩膀以下还在外面。荒郊野外的,根本没有办法啊,情急之中,他就用自己的手拉着哥哥的脚,就凭自己的蛮力和蛇拔河,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哥哥从蛇口中夺过来了!蛇也一身的伤,分开林子,走了。
仔细地看看他亲哥,满面血污,分不清哪是脸蛋哪是鼻子,只留三个孔。幸好肩膀下除了些须的擦伤,没什么。胡老大只有出的气了,老二背起他,就往家赶。山高路远,老二歇了十多次,才把哥哥背回了家。请郎中来瞧,养了大半年才好。可是从此以后,胡老大一脸的疤,鼻子耳朵,都只有洞在那里,看一眼都让人害怕。
救回老大后,家里人都很感激。
村子里的人们都说这个兄弟太仗义了,简直是不顾自己的小命,到哪去找这样的人?
日子照样过,不过是胡老大夫妻之间更见客气了。人们看到他,也是远远地低头打个招呼:老大,吃饭了啊,立马转身。小孩子看着胡老大出来,都躲得远远的。渐渐地,他也就除了到田里做事,基本上是闷在家里。偶尔也会到后山去转转,看飞鸟在天空掠过,听风吹过耳的声音,感觉会和人相处好多了。
老二的亲事还没定。倒不是老二生得不好,相反,老二很壮实。也不是胡家太穷,这几年下来积攒了不少的钱财。实在是因为胡老大的样子太过吓人,人家女孩子不敢啊。
老大内疚,常坐在自家窗前叹气,看妻子在院子里忙活,吃饭时再出来,低头扒饭,吃完又走了。妻子偶尔来他房中一次,收拾收拾就出去了,夫妻无话。
有一天,晚上闷热地很,老大想出来透透气,很久没出来了。夜很静,月也很美,他恍惚看见有个影子蹿到他妻子的房间了,他心里一吃惊,莫不是有贼?那可不得了,赶紧走过去。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门开了一条缝,打开后当即关上了,从里面传来说笑声,隐约觉得是他们家老二的声音!油灯扑地一声,窗上的亮光就没了。老大在门口守到半夜,一直枯坐,心如刀绞。
从此,老大就不想晚上出来散步了,静夜无事,他拿出一小把铜钱,扔来扔去,自己一个人猜正反面。长夜漫漫,时间在指缝间流走了。
老大的妻子一个月后来到老大房里,说要照顾他,他躺在妻子身边,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肉体,想着过去种种,眼睛就顺着伤疤流下,渗到了粗布枕巾上,而她呢,却睡得香甜。
九个月后,胡老大的妻子生了个儿子,当时老大不在家,他正在后山砍柴。等他回来,别人告诉他,胡老二说嫂子生了个病孩子,扔掉了。老大疯狂地寻找,终于在一堆石头边上找到了那刚生不久的小毛头。小脸红扑扑地,粉嫩嫩的,多可爱啊。
把孩子抱回来,他妻子的脸色都变了,却也没说什么。老二一见,大白天就像见了鬼似的,但也没多说。
老二一直没能娶妻。
老大也老了许多,老了些,反倒显得慈眉善目些,伤疤和皱纹平分,加了些岁月的沧桑,他妻子依然贤惠。
孩子长大了,神似老二。
村里人都觉得很奇怪,背后指指点点的人就多了。孩子有一天在饭桌上,天真地问父亲,爹,他们说我是小杂种,小杂种是什么意思啊?老大面无表情,说小孩子别听别人胡说,你是我的儿子。老大妻子别过脸去,老二嘴里的饭吞不下去,张着满嘴的饭大声喊:“娘的,回头看我不抽死那王八蛋”,饭粒喷了老大一脸。
胡家村地盘很大,也都住得很散。但只要有外来的人进村,村头的胡阿狗就都知道。每一年,有个怪人都会来。他径直走向胡老二家,一顿饭工夫就会离开。
孩子五岁那年,这个奇怪的人又来了,说不好那人是干么的,只觉得一身的腥味,让人不想接近。阿狗也没多想,反正年年来,说不定是他们远房亲戚吧,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这次,这个人待的时间很长。上午来,直到晚上还没走。胡老大自从伤了后就不太管胡老二的事情了,这天。他还在北院自己房间枯坐,就听到南院里胡老二骂人,骂的什么听不清,好像说什么钱不钱的。等他去看时,声音就没了,胡老大想,也就不进门了。第二天早,老二的脸色还不好,他也没问,问什么呢?
半年后,山外发生了大暴动,听说死了很多人,涌了大批的有枪的人来,挨家挨户找那没成家的青壮年劳动力,老二就被村长点上大名了,只好送走了,他飞黄腾达还是零落成泥,都不知道。
日子照样过,只是胡家大娘子老了,孩子大了。
孩子快可以娶媳妇了,胡老大决定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成高一些的瓦房,人家女孩子也愿意进门。
自从老二走了以后,这个家里气氛就怪怪的,别人也不敢轻易靠近。胡老大自是不大出门,他娘子也不比先前了,总是坐在门口静静地,发着呆,早没了原先那种利索劲。也不太管孩子,幸好孩子很懂事。加上要做新房子了,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些活气。
这天,工地上热火朝天,胡家大娘子一减颓废,热情地招待大伙儿抽烟,喝酒。下午老大说,咱家的南院也挺宽,干脆一起做起来,以后生了孙子,不用再起楼。
下午,工匠们就开始挖,挖到一棵老梨树下,就碰上了硬梆梆的东西,有宝贝!大家开心了,挖地基挖到宝,是可以多得彩头的!继续,一块石板横在眼前,大家伙都笑了:“胡老大,你家祖上好有钱啊,这么大箱珠宝就埋在这。”老大心里明白,自己家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怎么可能会有宝贝呢?但人总是往好的地方去想的,也自然就希望有了。听说胡家挖到宝了,全村人都来看热闹了。村民们都是以火箭速度出发的,尤其是胡阿狗,哪里都不会少他。
大家齐心协力,大吼一声,石板开了,里面却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一具人的尸骨!旁边还有个绿色的瓶子,泛着冷冷的光,仔细一闻,还有一股腥味!这明显不是胡阿大的老祖宗,他们都安静地坟山里躺着呢!那会是谁呢?这腥味,很有问题。
胡阿狗眼尖,他见的人最多,这时他猛然想起十多年前有个也是一声腥味的人进了村,后来似乎就没出去过,莫不是他?胡老大看了那副骨架,闻到了那股令人胆寒的腥味,这是蛇的味道!
一切就都明白了。他明白了当年为什么要跑去那么远砍柴,明白了弟弟和自己妻子之间的那些年,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要丢掉孩子,明白家里年年都会来个一身腥味的家伙,这个驱蛇人是胡老二找来的,年年来是为封口费,终于有一年,胡老二忍无可忍,把他干掉了,就埋在家里。要不是重做新房,有谁知道呢?
拜他所赐,自己今生无脸见人!虽说在蛇口中救了自己,但这么多年的痛苦谁又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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