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人物]我因爱看美女而失明

　　长安读书人方栋，是个很有名气的才子，然而他放荡不羁，为人轻佻。常常在路上看到美丽的单身女子，就跟在人家后面一直不走。害得人家一见他，就拼命地跑。
　　清明前一天，方同学去郊外游玩，信步走去，春色一片，方同学感觉舒服极了。看到一辆小车，车子装饰华美，旁边几个青衣小婢跟着，连小婢都身形曼妙，很养眼呢。其中有一个小丫头骑着小马，容光焕发，方同学觉得眼前一亮，差点摔跤。定下神来细看，就看到车帘子掀开了，里面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方同学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白活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他脚步摇晃，神情恍惚。又不舍得离开，跟着车子就走了好几里，有时前有时后，连那小丫头们都烦了。
　　他仍兴冲冲地跟着，忽然间听到女孩子在里面叫小丫头到车边去，说：“帮我把帘子拿下去，哪来的疯男人！老来偷看！烦人！”小丫头就轻轻地把帘子放下去，回头就拿眼瞪方同学：“这是芙蓉城七郎子的新媳妇回家，和一般乡巴佬的老婆不一样，你竟然敢胡乱看？”说完，就抓起一把土，直接朝方同学撒去。
　　
　　方同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当他擦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车马都不见了。觉得很奇怪，才一眨眼的时间啊，但也无法，只得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去了。但是。回去之后，始终觉得眼睛很不舒服，让人拨开眼睑看，看到眼睛里长了个小东西，过了一晚上更是疼得不得了，一眨眼就疼，眼泪止不住地想流下来，忍都忍不住，这个东西越来越在，才过几天就和铜钱那么厚了，右眼就肿的和螺狮那样大了。根本不能动，无法忍受，请人来治，偏方什么的，全都试过了，都没用，心里那个懊悔啊，无法表达，想死的心都有了，觉得活下去就太没意思了。听人说《光明经》能解脱凡人的困厄，就拿了一卷请人来教，自己跟着念。开始听的时候很烦躁，坐着不舒服，站着也不舒服，时间久了就安心些了。早晚没事的时候，就打坐在那拿着念珠念经，每天如此。这样过了一年，心静如水，完全没有任何杂念了。
　　
　　忽然有一天，听到了左眼中有个小小的声音说：“黑漆漆的，看不见，真不耐烦。”
　　右眼中就有答应：“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遨游，离开这闷死人的地方。”渐渐地觉得鼻子中蠕蠕动，好像有东西要出来，然后就果真顺着鼻孔出来了。
　　过很久，又从鼻子进到眼睛里去。又听到他们说：“这么久都没去看园子，珍珠兰都枯死了。”
　　方同学向来喜爱香兰，园里种了很多，以前每天都会去灌溉，自从失明之后，已经放了很久没打理了。忽然听的这句话，就问妻子，兰花怎么会死？他的妻子奇怪他又看不见，从哪知道的。方同学告诉了他妻子，妻子出去看，果然花果都死了。
　　太令人吃惊了，于是就回来躲在房中静等，看见有小小的人，从鼻子里钻出来，还没有黄豆那么大，两人竟然牵着手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跟着走，不久就不知道他们到哪去了。不久两人就回来了，往上飞，就象蚂蚁蜜蜂回到自己的窝里去一样。这样两三天，又听说：“这隧道曲折，来往不方全，不如咱们自己开个门算了。”右眼那个应道：“我的墙太厚了，很不容易啊。”左边的就说：“我试着开，完了就和你一起。”方同学觉得自己的左眼痛的和有人抓似的，不一会儿，就可以看见东西了，很高兴地告诉妻子，妻子细看，看见厚厚的膜开了个小孔，竟然看到一颗黑眼珠，不过还比较狭窄。过一个晚上，那层厚帐竟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细看方同学的眼睛，左眼里竟然有两个瞳孔！但右眼却和原来一样，才知道原来两个眼中人住在一起去了。方同学虽然一只眼睛瞎了，但比双眼健全的人看的东西更清楚了。
　　从此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了，乡里的人都盛赞方同学品德高尚。
　　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的轻薄之徒，往往自取其辱，实在可笑。但象方同学这样因尾随美女，结果却双目失明，就有些过头了。美女人人爱，爱看就看吧，作为美女，应该习惯了被人视为焦点。只是方同学太惨了点。那芙蓉城主不晓得是什么神仙，也许是菩萨降临吧，但没有这样做事的：让人尾随很久却又让人失明的恶神，既让人看，就不要介意，既要罚人，就早把帘子放下，临了还给人这样的重罚，什么神啊？爱看美女不过是年青人的天性，为什么就这么严苛，不让人改过自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