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离去如此遽然

               ---悼年轻诗人陈让(大樟）

                            于燕青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死亡发生，战乱、空难、车祸、病痛、甚至谋杀，每天都要带走一些人，这样的消息互联网上比比皆是，在我这把年纪，又曾在医院工作过，算是看过听过无数的死亡。但那大都是不相识的人，有悲伤却没有震惊，我承认我的麻木。就好像看司空见惯的旧场景，听腻了的音乐。但是，对于亲人熟人，就好像永远不死似的，也就是说，死亡和我们好像没有关系，说明潜意识里愿意他们有永生，至少也要活到寿比南山。以至于每每有亲人熟人离世，都会给我震惊，好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奇迹。不知是什么给我这么幼稚的暗示。大樟，按说也不算熟，在一次采风中认识的。也许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刚去文学院报到的晚上，在那个短会上，他作为我们这个女作家班的班长（我心里还调侃他是党代表），会上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让我们把分发下来的表格尽快填好交给他，他要做存档和通信录用。就是这一句话，使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完整而迅速地被整合起来，那么亲近地带着些许福州腔的国语，仿佛我的耳根还热着。

可是，第二天早上就听到噩耗，那么的意外那么的不可信，一只无形的手忽然地残酷地把一个人的音容笑貌打碎。忽然就说他不在了，那么好好的一个人，你再也看不见他，听不见他，这是不能接受的，这又怎能不让我震惊。以至于我要不断地提醒自己，那个昨晚还坐在角落里的，说着话的男孩，那个本名大樟笔名陈让的男孩，他走了，永远地走了。听说你忽然头痛，连120救护车还没等来你就去了，这样急促的脚步像是逃离一个苦难的世界。脑溢血这恶魔连你这样年轻的生命也不肯放过。我的朋友前不久也是脑溢血，在ICU病房呆了好几天，总算保住了性命，半边还瘫着，没有知觉，于是她痛恨她在这世上只剩半个身子。可是你连一片羽毛也不留下，消逝的如此彻底。我一边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事实，尽管不愿意相信，一边是拒绝去想这件事情，因为大樟太年轻，因为我有儿子，这更容易让我悲伤，我本就是个容易伤感的人，我不愿意让这沉重的悲伤压得我喘不过气，所以我一直在逃避一份悲情。

     可我逃不出的是那些个坏天气，这个春天，因为他的离去而季节倒错，含了冬的凛冽。吕院长哭了又哭，雨，一直下着，也就不必分得太清，雨水还是泪水。那一天，所有的天气预报都失灵，因为他们没有测出这个春天里最冷的一天。我重读他的诗：“但别离不再是强加的伏笔/那些花朵不幸被谶言一一击中/相遇、梦和春天一点一点远去/你最终也远成了无法触及的空。”我竟然读出一身的冷汗。

    大樟，愿你在彼岸有花朵，有春天的温暖；没有意外，没有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