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鹰：为西部英雄写史立传的一次成功实践

发表于2018年11月21日《中国艺术报》

为西部英雄写史立传的一次成功实践

                       梁鸿鹰

    英雄让人羡慕，但英雄不容易定义，一万个人心目中就有一万种对英雄的想象。其实英雄本人原本很少觉察到自己的哪些时刻是英勇的，别人也未必认为他们的一些行为是英勇的体现，英雄只是有着非凡的意志力，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做应当做的事情，完全不考虑个人得失和自己所做的一切会有怎样的影响。但英雄终归声名远扬，流芳百世——有赖于史书留痕，民间口碑，更有赖于作家的书写。

西部大地上马超的英雄传奇，很早就吸引了陈玉福的关注。马超这样一位曾经活跃于西部的英雄，任岁月冲刷，并不能褪去其辉煌的建树，他之所以被人铭记，正在于能够穿越岁月的浮尘，人格魅力与事业建树的非凡表现，日益闪现出耀眼的光彩。陈玉福的故乡在中国西部甘肃省河西走廊中段的凉州，工作在凉州以西80公里的金昌市。陈玉福小的时候，他母亲告诉过他，少年、青年时期的马超就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在很早很早以前，这里曾经湖泊连绵，牛羊遍地，水草丰美，英雄与马相得益彰。而到了陈玉福少年成长的时候，这里则风高草稀，一到春天，风日夜不停地吹，吹过他的身体，吹过他的思想，使他的思想里“驻扎了沙尘暴以及各种风的声音”。就在这种思想的洗礼中，扎根于西部这块热土上的作家陈玉福认识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他探寻历史、大地与生命的奥秘，找寻历史给予自己的启示，积10年之功，将这位西部英雄的传奇故事重新彰显于天下。

人们都有怀念英雄、渴慕英雄的愿望，对陈玉福来说，英雄则是他心目中最为神圣的存在。他认为，《三国演义》诚然也是一部呼唤英雄的作品，真实地记录了中华民族对英雄的崇高敬意，但对西部英雄马超事迹的描写却语焉不详。陈玉福多年前，曾按母亲讲述的和民间流传的故事，用中篇小说形式写过马超，囿于历史知识、创作水平等，小说虽然注重了离奇故事的讲述，但并未将自己的感情和思想与养育自己的故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特别是没有把自己的创作与时代的进步紧密联系在一起。此次重新书写马超的故事，他认真回顾了历史上的马超和文学书写中的马超，特别是重新审视了西部。

过去中国的西部意味着贫穷、落后、偏远、荒凉，而现在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陈玉福看来，当代崛起的中国西部是希望之地，是文学创作的富矿。“西部”本身就意味着机遇，西部在黄土高坡、雪域高原、戈壁沙漠、绿洲湖泊等自然景观之外，像曾经发生在这块土地上可歌可泣的马超英雄故事，以及“凉州畜牧甲天下”、中国旅游标志——马踏飞燕、“马王爷三只眼”等美丽的传说和故事，不但透出了西部地域文化的元素，而且还激励、造就了西部不少志士豪杰。他通过研究还发现，这个被历史隐而不彰的马超，在凉州牧任上致力改革，重振西凉军雄风，消灭了盘踞在西域的数股土匪武装，彻底打通了河西走廊（丝绸之路）商道，与此同时，他注重农桑，关心百姓疾苦，实施不少惠及农业的政策和措施，深受河西走廊商旅和百姓爱戴，在47岁去世时，凉州城内万人空巷，南来北往的商旅和百姓都自发地前来送行。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陈玉福重新认识马超书写马超，连通了历史人物的壮志雄心与当今社会发展进步的关系。《西凉马超》所全方位展现的西部辽远瑰丽、雄浑苍凉，与大时代风起云涌相呼应，马超母子骊靬遇难，东西大滩为争夺草原进行械斗，以及卧底金繁马庄和马踏飞燕等精彩事件，着重反映了西部地区历史变迁、民族融合的过程，通过具体人物的爱恨情仇，把流传于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一段民间传奇，书写为一部维护民族团结、建设美好家园的英雄史诗。不仅如此，他还很好地把中国历史进程中政治的、军事的、经济的、文化的、民族的、宗教的，以及社会交流碰撞、冲突融合加以淋漓尽致的反映，突出了正义最终战胜邪恶的中心思想，弘扬了西部人自强不息、惩恶扬善、互助友爱的精神，有助于增强家国意识，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这无疑是非常有意义的。

    小说《西凉马超》的推出对重新丰富西部文化的建构同样很有价值。大西部的雄浑厚重造就了豪杰的特殊性格与才智，如马超这样的英雄曾经为西部稳定繁荣建功立业，同样对西部文化积累多有贡献，作者在反复学习历史、研究历史史料、实地无数次考查的基础上，从历史史实出发，调动丰沛的想象力，对历史生活细节和人物心理情感进行了大胆合理的虚构，特别是对马超的出生地、中国旅游标志的原创作者、雷台墓的主人以及马超葬于雷台等事件，进行了富于文学化的、合理的还原。可以说，我们如果从更广阔的视野来看这部作品就会发现，作家在小说中对西部文化进行了一次较为深刻的梳理和呈现。比方“马踏飞燕”的故事，马超在接连受到失去爱人和爱马的打击之后，精神再度接近崩溃，终日待在天马出现的湖边缅怀追思。此时马超根据脑海里的印象，随手抓起湖边的紫泥，无意之中偶然塑造出了铜奔马的雏形，当然，铜奔马不是随心所欲就能制作出来的，而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完全是灵感乍现之中的妙手偶成，小说的描写具有很强的艺术说服力。

祖国是人民最坚实的依靠，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千百年来，西部先是国家的战略前沿，后来又是战略腹地，西部发展的繁荣期比衰落期更长，西部经历过更早期、更广泛、更深刻的民族融合和多种文明的交流，《西凉马超》作为一部历史题材小说也是讲好人类共同命运故事的一次值得肯定的努力，小说所刻画出的性格鲜明又内涵丰富的传奇英雄，很好地呈现了其匡扶正义、为民除害、敢作敢当、敢恨敢爱的精神，其中所洋溢着的自强不息、惩恶扬善的精神无疑有着鲜明的当代价值。而《西凉马超》中彰显的西部文化是多元的，是包容开放的，与此同时，小说中的西部又是坚毅、沉稳、乐观、成熟的。英雄业绩和西部苍劲山水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西部文化景观。从写法上来看，这部小说不仅接续了中国小说英雄叙事的传统，还在某种意义上复活和呈现了传统小说叙事的魅力，具有近似于古代传奇小说的风范，可读性很强。作家善于将人物置身于密集的尖锐的矛盾之中来刻画其性格，彰显其精神意涵，叙事动力充沛，节奏明快，引人入胜，为当代历史题材小说创作提供了有益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