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之恋
严格的说，这不是小说，而是一篇散记。它真实地记述了一对恋人的爱恨情愁……
——题记
又到了杜鹃花开的季节。
常苑站在城墙上遥望故乡，遥望着那面开满杜鹃花的黄土坡，似乎看到了一朵朵的红，在静静地绽放；也似乎看到了她，在向自己轻轻走来……
有风，从身边吹过。他细细闻之﹕并不带一缕花香。
乍暖还寒。杜鹃啼血。一抹残阳涂抹在西天，染红了思绪，也染红了记忆……
她叫鹃子。
那是前年第一次见面时，她亲口告诉他的。
常苑不知道这名字与杜鹃花有无联系，但从她的k歌名“花香随风”中，似乎感到了杜鹃花的清香和一种亲切。这亲切不仅仅是她的网名，还有她注册的地区金城。
常苑的老家也在金城。老乡见老乡，自然就亲近了许多。
他们就是从k歌里相识并相爱的。
她的歌竟然唱的那么好听：声音清丽而甜美，婉转而高雅，就像是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与歌房直播的歌手不相上下。有朋友说，她是郭兰英的妹妹。此话虽是玩笑，但也充满了赞赏。
惊羡之后，常苑随即请求加入好友。本想歌手一般都是有架子的，但没想到她很快就同意了，并向他推荐了一首雪地野草的歌《我的故乡》。常苑受宠若惊，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学唱练唱，录制完成后第一时间发给她请求指导。
这首歌亲切、生动，歌词中的山水、果园与他的老家十分相似。常苑是带着情感歌唱的，这情感似乎也感染了她……之后，她也唱起了这首歌，歌声如天籁之音，萦绕于家乡的山水田园，也萦绕于常苑的情思里。常苑欣喜异常，一遍遍放给来家喝茶聊天的老乡和战友听，仿佛自己认识了一位歌星似的激动。
再之后，他才知道她的家与他的老家竟然在同一个乡，相距不到十里。
如果说，前世有缘今生相见。
常苑与鹃子前世的缘就在这里被激活了。
缘分被激活了，就让它尽情地燃烧吧！
依着那一份亲情和对K
歌的共同爱好，他们开始了热聊。从起初的投石问路，到相互的关心关爱；从开始的一问一答，到无话不谈。渐渐晚上聊一小时，早上相互问安，就成为一种默守。故乡的方言即是他们的粘合剂，说起来格外的亲近，温暖。常苑沉浸在这浓浓的乡情和亲情里。
热聊中，常苑得知鹃子出生在书香之家，喜欢书法、绘画，曾在北方某建筑学校读过中专，毕业后被安排到金城市某局工作。也得知她至今未婚，一直笼罩在大龄女的困惑中。
热聊中，鹃子也得知常苑已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发表过不少的作品，也出过几本书，唱歌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他也许一直在寻觅一个知音，来做情感的补偿。
她也许一直在等待一个相遇，来相伴人生。
于是，怜惜和崇仰都被爱意融合了，变成了一道彩虹，幻化为一束火红的杜鹃！
于是，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在各自的心中产生了……
那年四月的风温煦而又缠绵，含着浓浓的花香，径直地吹进了常苑的心地，他一遍遍地吮吸着，沉浸在爱的向往中。
鹃子……常苑默念着她的名字，仿佛看到了一朵盛开的红杜鹃。
带着对家乡的眷恋，以及对鹃子的思念，常苑借端午假期乘战友的车赶回故里。此时常苑的心思都在鹃子身上。走时，他带上自己新近出版的两本书，工工整整地题上词签好名。他的本意并不是炫耀，而是把它要作为最好的名片送给鹃子。
按照鹃子微信上发来的位置，车直接开到了她单位的大门口。
常苑拨打了她的手机。
片刻，只是片刻，常苑就看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快步下楼向自己走来：她穿着一件粉红的风衣，就像是一朵鲜艳的杜鹃花，花香随风，风动心动。
她的形象与照片还是有区别的：她给他的照片是烫发，脸型微胖，多是工地上的工作照；而面前的她，像是小家碧玉，显得几分苗条，几分可爱。
一见面就如老熟人，不显一丝生分，不见半点脸红。几句问候，她就按常苑的要求上车带路，去附近吃家乡的美食羊肉汤。汤鲜肉香，人亲味美。看常苑俩人吃着正香，鹃子又加了两个荤菜，而她却不动碗筷，只言她不饿。
后来常苑才知道，鹃子不喜欢吃羊肉。
初次见面，她给常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饭后，常苑接到当地战友打来的电话，说要在一起坐坐。
他只好和鹃子道别，去看望战友。
战友相聚，格外亲切，吃罢晚饭已是华灯初上。见还有时间，常苑就给鹃子打电话，邀她一起去歌厅唱歌，好一展她美丽的歌喉。
没想到饭店就在她家附近。一出门常苑就看见马路对面“金苹果”酒店门前她的身影：仍然穿着那件粉红风衣，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常苑喊来鹃子，与战友一道前往歌厅。不料，时值高考，市里娱乐场所暂停停业。
兴兴而来，悻悻而去。他们只好去宾馆聊天。
战友心里很透，一到宾馆就说要去逛夜市，把他俩留在房间转身而去。
……这是属于他俩的空间，他俩的世界。
风在窗外呢喃，月光在挤眉弄眼。常苑拉上了窗帘……聊到午夜，战友打来电话，说已在别处安歇。
鹃子欲走，常苑不舍；鹃子欲留，常苑窃喜。
她给家里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要和同学玩个通宵。
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包括空气，包括时间……
常苑如同在梦里，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大方，这般温柔，这般的“善解人意”！
时间定格在2019年五月端午的夜晚。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天亮，鹃子恋恋不舍的离开。常苑打开窗子探出头看着她姗姗而去，眼角闪烁着泪花……直至她消失于视野。
过后说起这事，鹃子就十分后悔：我怎么都没回头看你一眼呢？
带着牵挂回到老家，又带着满满的幸福回到了绿城。
人是回来了，可常苑的心却留给了鹃子。
“我之所以那样做，就是要让哥感受到家乡的温暖……”鹃子在微信中这样说，亦是一种表白。
常苑即感动又有些许的担忧。感动她的付出，担忧她的以后……
鹃子似乎也看出了常苑的隐忧：“哥，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也不会走进你的生活……”
她越是这样说，越是常苑感到了几分不安和亏欠。
为了“验证”她的话，常苑动起了心思：“我有一个感情要好的女歌友，名叫紫韵，前些天用微信给我发了个大红包，说是祝贺我的生日，我想买一件紫色的体恤衫穿给她看，可又不方便去买，不知道你能否帮我买一件？”
鹃子满口答应：“我最擅长逛街买衣服了，哥，交给我了。”
次日，她就发来了几张体恤衫的图片：“都是我在专卖店拍的，哥喜欢那件，我就去买。”
不几天，一件紫色的体恤衫寄了过来。常苑穿上与她视频：“满合身的。谢谢妹子！”
“嘻嘻，美观大方！”鹃子做个鬼脸，笑的很自然，没有一丝的不快。
常苑所说的紫韵，是真的，人在无锡，歌唱的好，人也长得漂亮，是他的“蜜友”。他发了紫韵的照片给鹃子看，她依然嘻嘻哈哈。
有这样一个贴心的情妹，常苑仿佛遇到了知己，倍感温暖、舒心……
人别离，心相依。
此时，常苑觉得身边的每一缕西风都含着杜鹃花的芳香，都带着她的体温、她的气息。他掬起一捧风，贪婪地吮吸着，似乎自己已融化在花香里，与其共歌共舞。
他们彼此思念着对方，把相思寄托在微信中，寄托在K歌里。
想着她几乎天天泡在工地上﹙工程监理﹚，风吹日晒；想着她因未成家总要在节假日值班、顶班，无奈而无语。常苑就想约她出来散散心，以减轻郁闷，放飞心情。
想着想着，他就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时下流行的网络歌曲《我带上你你带上钱》：“我的世界很寂寞，等着你出现／世界那么大，我们到处去看看……”
一曲终了，余音萦绕。鹃子听了立刻就有了响应：“好，你带上我，我带上钱，去哪吧？”
常苑略加思索：“那就去太行山吧，那里是我的‘根据地’，有朋友招待。”
说走就走。鹃子说是休假，坐上高铁来到绿城与常苑会合。
常苑去接站。他藏在出站口一隅，见她出站就绕到她身后，然后捏着鼻子说：“美女，住店吗？”
啊哈，她一回头见是常苑：“吓死我啦！”
小别重逢，异常欣喜。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常苑带她去紫荆山公园。细雨蒙蒙，荷花正艳。他们漫步于廊桥荷丛，陶醉在旖旎之中。“这里的荷花真好看！”鹃子边拍照边赞叹。“再好看也比不上杜鹃花。”柳阳若有所指。
鹃子一听，脸微微泛红：“还是作家有想象力。”
趁着鹃子的羞赧，常苑拍了一张“映日荷花别样红”传给了她。直到现在这张图片仍是她微信的头像。
第三天，常苑约好一个“老首长”，一同奔赴山西晋城的南太行。
到达晋城，正值七一。
当地的朋友热情款待，一安排好吃住，就开车带他们去游览名胜。
而对常苑和鹃子来说，如同是“蜜月见习”。
朋友心知肚明，但都心照不宣。当听常苑介绍鹃子是“画家”和“歌唱家”时，朋友就以“张老师”称呼她。要知道朋友在山西考古和书法界亦是颇有名望的大家。
当晚就去大阳古城赏夜景。大阳是晋城一座活着的古镇，常苑已来过数次，并无多少新奇，而鹃子却看得津津有味，走街转巷，饶有兴致。
次日去沁河岸边的太行古村落——赵良。这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子，已无几户人家，见鹃子无多大兴趣，他们就到沁河玩水。沁水在这里转一个大湾，人称“沁河第一湾”，水清如许，风光秀丽。见鹃子不停地拍照，常苑就当起了模特儿，立此存照。随后常苑也给鹃子拍了几张，玩的十分开心。
随后又转了两座古庙。
在晋城的两晚，他们倾吐心扉，相拥而眠……以至于“老首长”开玩笑地说常苑是见色忘友。哈哈。
此行最有趣的是鹃子吃凉粉的“光辉形象”：那天行至沁河边的半山腰，干渴难耐，见路边有一农妇支摊卖凉粉，朋友就给一人要了一份，因不能微信付款，还是鹃子用现金买了单。
买了就吃，倒也爽口。常苑回头一看，鹃子就端着碗站在崖畔“狼吞虎咽”：风呼呼地刮着，吹乱了她的头发，吹乱了她的衬衫，其形象完全是一个疯子，哈哈！
这张“疯子”的照片常苑就存在手机里，每当打开，常苑就笑的前倾后仰……
情感在升温，思念在疯涨。
这一次的旅行，使常苑更加了解了鹃子，了解了她开朗、活泼的一面，也了解了她内心的苦愁。
了解了鹃子，他就要设法走进她的内心世界。用爱去抚慰，用真诚来呵护。
鹃子老家所在的村子，盛产“媳妇枣”，枣既大又红，既甜又脆，每到此时就会吸引不少的客商前来收购，价格不菲。
鹃子曾说，等枣子成熟了，就请常苑去她家里品尝。
常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一接到鹃子的电话，他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家乡。
此时，常苑虽还没尝她家的枣子，但他的心已经甜透了，一半是浓浓的爱意，一半是甜甜的期待。
鹃子亲自去接站。常苑坐上她的电动车，搂住她的小蛮腰，直奔她订好的宾馆，感觉好幸福。
又是一夜的促膝倾谈，又是……
第二天，鹃子提前赶回村子。常苑和家乡的两位战友一道驱车前往。一切都是他俩昨晚商量好的。
一进村子，就看见一树树红红的枣子，果实累累，格外诱人。他们停车、观景。此时常苑忽见一戴草帽骑旧摩托的“村姑”从前面拐弯处经过：鹃子！常苑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背影。
他们不动声色地尾随着她，直至她在家门口：哇塞！鹃子摘下草帽：“我是骑老爸的车去找人的……”
是找人还是去接人？鹃子心里明白。
鹃子的老家算是一个长方形院落，除了两间平房，其余的空地几乎全种上了枣树，枣树不大，却枝繁果稠，枝上挂满了红晶晶的媳妇枣，煞是喜人。
房子是她老爸在世时盖的， “有事儿”的时候，老妈和她才回来小住。平时都住在城里。
今天也算是“有事儿”，因为枣子熟了，要收摘了。收摘了，不是去卖钱，大多都被鹃子送了人情。同事、同学、朋友，人人都有份儿。今天他们也是作为朋友前来尝鲜的。来了，不仅吃了甜枣，还吃了鹃子特意为他们做的午餐。
边吃边聊中，鹃子情不自禁地打开音响放起了自己唱的那首《红枣树》：“家乡那棵红枣树，伴着我曾住过的老屋……”歌声像媳妇枣一样的脆甜，又含着杜鹃花的清香，在村子里萦绕，在黄土坡上飘荡。
循着歌声，常苑打开手机，拍起了红枣树。院子里拍完了，就到院外，末了还去了她二哥家，站在房顶上拍摄。整个村子，已被红枣树掩映，陶醉在丰收的喜悦中。
走时，鹃子给他们每人送了一包媳妇枣，然后悄悄对常苑说：“把紫韵的地址给我，我要给她寄上一份……”常苑以为她在拿他开涮。那时他和紫韵的关系已很微妙。
不料她还真的以常苑的名义寄了。
吃了媳妇枣，还要带着“媳妇”旅行。
按照他们的计划，要出趟远门儿——去甘南。
甘南是常苑向往的地方，那里的藏区风光着实诱人。常苑一煽乎，鹃子便随声附和。其实常苑只是道听途说，自己也没去过。
于是，常苑在老家住了一夜，第二天谎称要回绿城，就和战友告别直奔城里与鹃子会合。
鹃子已给单位请好了假，说是去外地看病。呵呵。
当晚鹃子请他吃了一顿南方特色的饭，然后回家里准备行囊。常苑在宾馆静候。晚九点时分，她带着拉杆箱，来了……
翌日，他们吃过早餐，乘坐八点半的火车奔向兰州。
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谈文学，谈歌友，谈人生。说着说着鹃子突然一转话题：“我做女人很失败”，随即低下头，面带几分的懊丧：“你不想了解我的过去吗？”
常苑知道她所说的“失败”是指婚姻，但却不知如何给她安慰。是啊，女人四十多岁已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年龄，婚姻愈来愈远，心思愈来愈多，压力愈来愈大……
常苑浅浅一笑：“我只关心你的未来”。接着就刻意把话题放得轻松一些：“呵呵，你要是不失败，咱俩还能出来吗？”他似乎有点小得意：“这就是天意！老天让你等着我，就说明前世你欠我的，必须今世来偿还。”
唉……随着一声叹息，鹃子似乎明白了婚姻可遇不可求的道理：“这些年我也见过不少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入眼的，可自从遇见了你，我的心就乱了。”鹃子脸色微微泛红：“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天意？”
“对，天意不可违！”常苑靠近她：“想逃是逃不掉的，嘿嘿。”
“嘿个屁！”鹃子从包里掏出一把媳妇枣，往他嘴里塞一个：“得意去吧！”
……近十个小时的路程，就让他们聊到了。买的卧铺一直空着，他们却没觉得疲乏。
兰州到了。
这次旅行，兰州只是中转站。
来时他们未和旅行社联系，是要到这里现找的。见天色已晚，他们只好找宾馆安歇。他们边走边找，终于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了一家比较合适的小宾馆。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两人的身份证登记房间的。鹃子心有都些忐忑，常苑似显平静。好在登记人并没有多问什么，他们就这样双双入住。
真正的“蜜月”旅行开始了。
洗漱之后，他们手挽手上街吃饭，逛附近夜景，又手挽手回宾馆，俨然是一对夫妻。这里远离家乡，没有熟人，他们就没有了顾虑，放开手脚，爱我所爱……
第二天他们依次游览了铁桥、黄河母亲雕塑以及水车博物馆，还“造访”了《读者》杂志社。之所以要去杂志社，是因为多年前它还是《读者文摘》的时候曾转发常苑的一首小诗，也因为鹃子曾订阅过这本杂志，是《读者》忠实的读者。呵呵，今日亲临该社，他们甚感温馨。
兰州这些景点，对于鹃子来说很新鲜，而对常苑却很索然，因为他已来过三次。
中午时分，他们在中山桥附近吃了当地的特色“兰州牛肉拉面”，然后转悠着回宾馆。
途径一个建筑工地，看门口挂着的建筑许可证，鹃子问常苑：“上面写的负责人是胡？”那个“淖”字鹃子不认识。“胡戳！”常苑瞄了一眼随口即答。淖与戳同音不同字，常苑故意混淆：“这人啥名不好叫，偏偏来这里胡戳，这工程能搞好吗？”
哈哈哈，鹃子快笑翻了：“你不胡戳就行！”
此话似乎一语双关，常苑心知肚明。
走到宾馆旁边，忽见一旅游公司，他们这才想起去甘南的事还未落实。于是进门问询，答复：每三天发团去甘南，今天的已发过了。
这么说还要等三天？鹃子直埋怨常苑：“昨天一到就应该先联系旅行社的。”
见他俩不悦，旅行社就推荐他们去阿拉善九湖源两日游，然后回来再去甘南。说着就给他们看九湖源的图片：那大漠，那湖光……着实很美，正是鹃子心里想的。
于是一拍即合，马上就办好了去阿拉善两日游和去甘南三日游的手续。
翌日清晨，他们就赶到集合的北桥头。
车来了，竟然是一辆高配的奥迪。司机说，今天去九湖源的只有你们两个和一位本地的女子，所以就用小车接送。
九湖源位于内蒙古的阿拉善，与甘肃交界。大约200公里的路程。
车一出市区，就放到了120码左右。路上车少人稀，鲜见村庄、庄稼和树木，多见荒山和沙漠。
常苑坐在副驾驶位，鹃子和那位女子坐在后座。他们只在土门服务区稍作休息，就一路狂奔，于午时赶到了九湖源景区。一到景区，天就下起了小雨。给无垠的沙漠增加了几分湿润，几分清凉。
景区的工作人员说：“这里好几个月都没下雨了，你们是贵人，带来了雨露，也带来了吉祥。”说着就给他们敬上了牛角酒，献上了哈达。鹃子和常苑一饮而尽，会意的笑了，笑的很开心：因为他们是贵人。耶！
贵人驾到，蓬荜生辉。他们被安排住进了五星级的九湖源大酒店。哇塞，在这大漠深处，在这不毛之地竟然还有这么高档的宾馆？他们异常兴奋，一进房间，就来一个紧紧的拥抱……
随后去餐厅吃午饭。听常苑说内蒙古的沙葱好吃，鹃子就特意点了一盘。沙葱就羊肉别有风味，鹃子吃起来也挺爽。可真有点“夫唱妇随”感觉啊，平时不怎么吃羊肉的她竟然也开戒了。
雨还在下。饭后他们打着伞在院子里摘沙枣。这里的沙枣树不少，满树红晶晶的，像是一串串枸杞果。鹃子往嘴里塞一颗：涩涩的，不甜。
然后再去博物馆，看蒙古风物、风情。
傍晚，小雨渐停。他们一同去湖边赏夜景。篝火晚会开始了。常苑因要给歌友回复，就让鹃子先去。一小时后，常苑也去了。晚会现场，篝火燃烧，音乐震耳欲聋，一群蒙族男女和游客正在欢跳着锅庄舞，热闹而噪杂。在人群中，常苑看见了鹃子。她是那样的活泼，那样的开心；舞步轻盈而舒展，姿势优美而洒脱，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相当的惊艳，惹得几个男的净围着她转。
鹃子一直都是心事重重、沉默寡言的，而今晚的情景却颠覆了常苑的感觉。
人的情绪与环境相关。原本开朗率真的鹃子似乎适应于这种热闹的场面。
看着看着，常苑居然有了一些醋意，正要去“捣乱”，晚会结束了。
一出“舞池”，鹃子就蹦跳着过来：“哥，我腿酸了，要你背我回宾馆。”
一声哥，叫的嗲嗲的，让常苑找到了初恋的感觉。他一弯腰：“来吧，猪八戒背媳妇喽。哈哈。”好在鹃子瘦小，常苑背上她走了几十米也没觉得累。
“有人背过你吗？”常苑问。
“除了小时候爸爸背过，你是第一个。”鹃子答。
常苑好荣幸，也好幸福……
第二天吃过早餐，他们就开始大漠游玩。
先是坐上景区的装甲车，直奔大漠深处。装甲车翻山涉水，几经颠簸，才在“大漠英雄”的标牌下停下。一路上，游客狂叫，鹃子的叫声最响亮，她就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不适地举起双手。害的司机一遍遍提醒注意安全，而常苑却紧紧地拽住她的衣服，生怕有个闪失。
下车，即是起伏连绵的沙漠。他们牵着手“爬”到一座沙梁，那里有滑沙得项目。站在梁上往下一看，常苑就头晕目眩：这么高这么陡啊。
几位游客跃跃欲试，但谁不不敢先滑。正在犹豫之际，鹃子就坐上了滑板，二话没说，哧溜——滑下去了！
“哇塞，真是大漠英雄！”游客纷纷称赞。
“还是个女英雄呢”常苑随声附和。在为她的“壮举”感到惊奇的同时，也感到骄傲。
鹃子拍拍身上的沙子，仰头招手，不带一丝的畏惧。常苑受其鼓舞，来一个深呼吸，紧随其后。游客也纷纷体验……
接着他们又坐上装甲车环游九湖源。湖水清澈，似有敦煌月牙泉之感。鹃子下车拍照，常苑示意为他和车上的美女帅哥来一张合影。帅哥怕鹃子不悦，就对她安慰：“大姐，一会给你和大哥也拍一张。”
鹃子无言。认真的给他们拍了一张。
而常苑却心有愧疚：这次出来不仅不能和鹃子合影，而且她的照片也不能出现在微信上，以免惹来麻烦……今天这样做，也只是为了以假乱真遮人耳目……
傍晚回到兰州，他们在火车站对面找了一家私人宾馆入住。这里与明早去甘南旅游的站点很近。
天气预报说，甘南气温是0-15°，且有小雨。来时，鹃子带的衣服多，而常苑却衣衫单薄。于是，鹃子就拉着他去商场买衣服。
在车站附近的一家超市里，鹃子相中了一套“三枪”牌的秋衣，立马就去开单刷卡。常苑一看标价近200元，觉得有点贵，就说：“看有便宜点的没有？”鹃子却努努嘴：“便宜没好货。”接着又给他买了一条烟。
一直让鹃子花钱，常苑有点不好意思。
到宾馆把秋衣穿上一试，合身、暖和、舒坦。常苑抱住鹃子：“‘媳妇’真有眼光！”鹃子一哄鼻子：“我还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啊？”
满满的幸福感，在房间里弥漫，在常苑的心里回荡……
去甘南，是他们“蜜月游”的重头戏。午时到临夏用餐，他们品尝了这里的名吃手抓羊肉，又顺便游览了东宫馆和八坊十三巷。在停车场旁边，鹃子见有一家买醪糟的小餐馆，觉得很亲切，就和老板攀谈了起来。随后还亲手做了两碗牛奶醪糟。常苑一尝，就仿佛找到了孩提时在集上喝醪糟的感觉：甜甜的酒香，长长的回味……
下午，到达拉卜楞寺。该寺位于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被誉为“世界藏学府”。寺院建筑庄严巍峨，金碧辉煌，具有藏民族独特风格。他们随着游客转经筒，表情肃然而庄重。转到一半，鹃子回头，忽见一只山羊跟在身后：山羊亦是十分的虔诚，嗅着经筒，逐一“膜拜”。鹃子感到好奇：难道这山羊也被“点化”了？真是神了！
晚上，住在夏河县城的一家藏族宾馆。因停电停水，常苑就带着鹃子逛街，街上车少人稀，十分冷清，走了没多远就折返了。
这里的气温确实是低，宾馆内外都冷飕飕的。他们相拥相抱，半醒半睡地聊了一夜。
天亮，他们又随团游览桑科草原。桑科草原属于草甸草原，平均海拔在3000米以上，草原面积达70平方公里，是甘南主要畜牧业基地之一。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甘肃竟然还有水草丰美的草原？蒙古包、牦牛、马、羊，随处可见，全然是大草原的气魄。
鹃子被感染了，昨晚的困倦和烦恼倏然间顿烟消云散，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拍草原的广袤，拍穿着藏装的靓女……之后把镜头对准了常苑：他正在喂马，想骑，又不敢骑。
鹃子拍的那张靓女仰卧草地表情陶醉的照片，常苑甚为喜欢，直到现在还保存在k歌的相册里，不时在文章和k歌里引用。
他们就这样尽情体味着神秘淳朴的藏族风情，感受着柯桑草原醉美的风光……
第二天他们游览郎木寺。郎木寺地处碌曲县，与四川阿坝州的若尔盖县接壤。
藏庙皆大同小异，他们随便转了一下，就一同去后山观赏野景。
寺外，有练习吹长号的僧人，号声沉闷，回音沉长；山沟里，有流水潺潺，有红叶片片……景色还不错。
走了不远，看见几个牵马的藏人：“骑马去后山玩玩吧！”
去后山得要一个多小时，怕耽误团队的行程，常苑就谢绝了。
随后，他们顺便小游了郎木寺镇。
中午时分，他们到达扎尕那景区。扎尕那是藏语，意为“石匣子”。地处迭部县，既像一座规模宏大的巨型宫殿，又似天然岩壁构筑的一座完整的古城。它云雾缭绕，清流跌宕，给人一种神秘感，来到这里仿佛进入了仙境。
他们沿着木板台阶拾级而上，漫山的云雾好像缠绕在身上，可以撩起，可以舞动，如梦如幻。行至山顶，景色更美，亦如世外桃源。
常苑不停地拍照、录像，鹃子不停地闪躲，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上了镜头。
在一处亭子旁，鹃子饶有兴致地让藏族妇女给自己编小辫。藏妇用彩色丝线给她编了六个小辫，末了，一照镜子，她瞬间就变成了
“卓玛”，与扎尕那的景色相融，和谐而耀目……
晚上，住宿在迭部县的和平宾馆。他们先去街上吃饭。
县城人很少，饭馆也不多，而且大都打烊了。走遍半个县城，终于看到了一家面馆。
饭罢，鹃子看见街头有买苹果的，就买了两斤。这里的苹果很瓷实，吃起来费劲，但也挺甜的。他们啃着苹果回到宾馆。一进房间鹃子就命令常苑把衣服脱下，然后搭在凳子上晾。也确实，衣服经过雾雨的浸氤，已有点潮湿、发黏。
常苑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玩手机，鹃子在收拾东西，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晾……此情此景，完全是两口子的生活模式，难怪同车的游友都没半点怀疑。
常苑窃喜。
第三天，他们去四川阿坝州的若尔盖草原。若尔盖历来是去甘(肃)抵青（海）的交通要道，是阿坝州的北路重镇。当年红军“过草地”，就经过这里。
看到这一片片的水草，一洼洼的沼泽，常苑的眼前就浮现出历史的画面和一个个悲壮的故事……而今天的若尔盖，已成为旅游胜地。走到这里，有几分的沉重，也有几分的陶醉。
洁白的云朵在这里簇拥，开着野花、凫着水鸟的湿地一望无际……
他们牵着手沿数公里长木板“栈道”游览，呼吸着草腥味的空气，感觉特别的爽怡。
那天正好是中秋节，鹃子就拿出随身带的苹果、奶片、饮料，与常苑席地而坐，开怀畅饮，不亦乐乎，在若尔盖草原过了一个特别有意义的节日……
下午他们又去了那摩大峡谷，游览了仙女洞、盘龙洞和乃溪，然后结束了三天的甘南之旅，返回兰州。
到达兰州已是晚上九点半。鹃子在大巴上就已定好了零点半的回程火车票。
他们去车站附近吃了牛肉拉面，就进候车室里候车。候车室里人太多，他们席地而坐，边聊边等。
23点有一趟东去的始发车开始进站。常苑一看列车时刻表，这趟车既到金城也到绿城，就问鹃子：“咋不买这趟车呢？”鹃子有些困倦：“我没看到啊。”
而他们要坐的车金城不停，鹃子只能多座一大站，然后再打车回家。
……他们准点上车，一躺上卧铺就睡了。出来玩了一周，确实累了。
第二天下午，车即将进站，他们也即将分别。此时，他们默默地看着对方：常苑的眼眶湿润了，而鹃子似乎很平静：“我故意买这趟车，就是为了多陪你一程……”说完就带着行李下车。
走到出站口，鹃子回眸一笑，直到列车徐徐开动。
此时，脸贴在车窗上的常苑看见她正在擦泪……
此次旅行，常苑几乎每天都要在朋友圈里发照片。老家的那位战友看到后，就猜想常苑是和鹃子一起去的。因他和鹃子也是微友，于是就给鹃子发了条信息：“玩美了吧？”
鹃子赶忙回复：“玩啥呀，过节值班哪都没去。”
呵呵，善意的谎言。
这是鹃子给他说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分别后，常苑已经完全沉陷于对鹃子的思恋之中：担心她在工地上的操劳，担心她骑电动车的安全，担心她一切的一切……仿佛整个生命已经依附于她。
而鹃子在思恋他的同时，更增添了对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她想学写诗，也想学摄影：“哥。你教我吧？”
“好！”常苑满口答应。
转眼到了12月份，因常苑的战友老董在四川广元新交了一位女友，想请他去“参谋参谋”。老董离异多年，过的挺不容易。看在好战友的情分上，常苑决定去。
于是常苑就告知鹃子，想让她一起去。鹃子略加思索，就答应了。
常苑又赶到金城。这次鹃子没有去接站，而是让他在一家饭店里等她。常苑边吃边等，看见她来了就低下头，并用背包挡住她的视线。
“装啥哩？”她径直地走过来：“早看见你了。”
常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坐上她的电动车直奔她定好的宾馆。
鹃子确实很忙，不停的再接工地和单位的电话：什么上面要来检查了，什么裸露的地方需要覆盖了，什么政治学习笔记了等等，弄得常苑很担心她能否走得开？
晚上鹃子依然去宾馆陪他。第二天中午她还没给单位请好假。
常苑急了：“你要是走不开，我就一个人去！”鹃子也急了：“走，管它呢。有什么事我担着！”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说走咱就走！
她立马在手机上定好下午两点半高铁票，吃过午餐坐上公交直奔车站。去高铁站要路过常苑的老家，而他却两过家门而不归。想起来常苑就觉得愧对于生他养他的家乡和亲人。然而在爱情面前，这一切又似乎都是其次了……
到达广元已是傍晚，老董和女友去接站。
女友人高马大，比老董高半个头。看样子极不般配。
老战友相逢，甚是欣喜。然而老董比较拮据，只能带他们去坐公交，还得自己掏钱住宾馆。
住的地方是郊区的一个小镇，旁边有个“澳体中心”，说是5﹒12大地震时澳门人援建的。老董女友的家就在附近。
晚上，老董给他们接风。吃饭时老董一直给女友夹菜，而女友则趾高气扬，爱理不理。看到这种情况，鹃子就给常苑发条短信：台子上说书——不是戏！
果不然，他们刚回宾馆不久，女友就敲门并大声喊叫：“老董在吗？”
常苑说不在。鹃子欲开门，而女友却骂骂咧咧的走了。
第二天，老董带他们去游览昭化古城。在这里常苑教鹃子如何拍照，鹃子很聪明，马上就学会了“以点带面”，而且拍的那张“花映牌坊”特别的棒。
第三天他们去游览郊县的明月峡。迈进明月峡就走进了一段岁月尘封的故事……李白笔下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描绘的便是这里。
栈道沿着山体架设，就如蛟龙缠绕在其间。低头就是滔滔的嘉陵江。抬头就是悬崖峭壁。走在栈道上，常苑还担心鹃子会害怕，没想到她比自己还胆大，并不带一丝惧色。
鹃子说，她在读中专时就是学校里的长跑冠军和跳高冠军，看来此话不假。艺高人胆大，明月峡之行就足以证明。
晚上他们仨人同游澳体中心，上楼梯时常苑说脚后跟有点痛，可能与今天走栈道有关吧，而老董也说他脚尖有点痛。鹃子一听嗔怪：“他说脚后跟痛，你就脚尖痛，你俩是不是连体的啊？”鹃子知道他俩是铁哥们儿，且见老董总迁就于常苑，所以就逗他。
“那你说我哪里痛？”老董也挺识逗，朝着鹃子一笑，立马就改口：“对对，我也脚后跟痛。”哈哈，鹃子笑弯了腰，一天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随后常苑问老董：“你看鹃子形象如何？”
老董瞄了一眼鹃子：“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弦外之音是一般喽。
常苑又问：“像鹃子这样的，你喜欢吗？”
老董哼哼唧唧的说：“我没啥意见，就看她了……”
看来他是曲解了我的意思。哈哈。
第四天上午，老董在澳体中心说要买什么体彩机，而鹃子和常苑却要打道回府。他们就去和老董告别，见到后常苑语重心长地给他上了一堂课，其意就是要他赶快和“野蛮女友”分手……鹃子也“蹬鼻子上脸”，她双手叉腰，就像在工地训斥民工一样严厉“训斥”老董：“她是过日子的人吗？你拿着自己的退休费给人家当佣人，而人家又不让你沾身，就不觉得窝屈吗？！”
而老董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任凭她数落了十来分钟。其实论年龄老董比常苑还大一岁，也就比鹃子大了14岁。
常苑看到此，只觉得好笑。此后说起这事，鹃子也觉得好笑：“我那是仗势欺人，哈哈！”
其实常苑也没什么“势”，鹃子也只是觉得他俩关系忒好，说话有理罢了。
结束了广元的行程，他们再坐高铁返回。
一切都很正常，但却没想到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旅行，最后一次见面了……
屈指算来，常苑和鹃子相见还不到半年，就到外地旅行过三次，一起度过了20个日夜。对于身在两地的他们来说，爱情发展的速度和效率确实很高。这些
“成果” 都是他俩用真情真爱培植的，用真诚真心浇灌的。看着这棵爱情树日趋茁壮，常苑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
冬天来了，疫情紧随其后。
鹃子被单位派到一个家属院把门“严控”疫情。期间，她发给常苑发来一张戴口罩带袖章的照片。常苑嘱咐她一定要至于安全，做好自身防护。
三月，鹃子又发来几张她的摄影作品：桃花红，春草绿。常苑大加赞赏。而四月杜鹃花开的时候却没有发一张杜鹃花的照片。
接着她的话也少了，晚上聊天只是三言两语就草草结束。
常苑感到一种不安，就问她是不是有人了？她回答：“没有人，只是不想说话。”又说她要调整自己。
没人就好，他们还可以继续谈情说爱。
于是常苑没话找话，就以他们开玩笑时给“孩子”起的名字来逗她。相爱中，鹃子总说她呲（笨），常苑就给她起个外号“呲火”，接着又给“孩子”起了名“洋火、洋会”。那时鹃子也觉得好玩，也顺带给常苑起了个外号“洋葱”，不久她还制作了一张以荷花为图案，分别标有四人外号的“全家福”发给了他。这张“全家福”常苑一直保存着，越看越好笑，越看越能想起他们的幸福时光。
然而，今晚再一提起，她却一反常态：“再说，我就想搧你两巴掌！”
常苑不寒而栗，预感到将要发生些什么。
他想见她，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她拒绝了，说疫情没结束，千万别回来。
他又约她去西藏玩。她没有回复。
七月，常苑就带上家人去了西藏。看到常苑在朋友圈里发的一组藏族美女的照片，她还醋意十足地质问：“她是谁？是不是‘左撇子’？”“左撇子”是常苑的一位拉萨女歌友，长得清纯歌也唱得好，常苑曾给她显摆过。
吃醋是好事，说明鹃子心里依然有他。
西藏回来后，她还给常苑发了信息和图片，说她正和外地的同学在豫西大峡谷玩。
此后，就有点爱理不理了。
最后一次接常苑的电话，是在五月端午的夜晚，那是他们相爱一周年的日子，然而她好像忘了。一接电话就有点不耐烦：“拜哙桄子，有话就说！”“哙桄子”是老家的一句土话，意为“说话倒腔”。此时常苑再听这家乡话，似乎已没有了亲切感，而是一种不安。
相爱一周年的喜悦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再后来，常苑打电话她就拒接了。发短信也不予理睬……
难道真的是她要“调整自己”？
常苑在郁闷和无奈中苦苦等待着她的转变。他每天为她而歌，唱了一首首思念、伤感的歌，期望着她能像以前那样每天都来聆听、送花，哪怕只是进来留个脚印也好，可她没来。
记得她最后一次听他的歌是在去年11月，在为那首《红颜情愁》点赞后就悄然离去了。使红颜永远成为了情愁……为情而愁！
他们是从k歌相识相爱的，难道也要从k歌中分手？
她已把能给他的都给了他，把不能给他的也给了他，付出还没得到回报，怎么就能轻易分手？
于是，常苑紧急回到金城，想见她问个究竟。然而她始终不接他的电话……
睁眼是她，闭眼是她，常苑的眼前总浮现出她的影子……于似乎，一切的记忆都在此凝结，久久结成了冰，流淌的冰水都是他的眼泪；一切的欢悦都在此终结，久久寝食不安，抑郁寡欢的他，终也酿成了一场大病……病未愈，情未了。病床上的他又一次打开了她的k歌，纵然发现她依然在和别人互动：在给“拂晓”的评论中她写道“（你的歌）如涓涓流水滋润心灵……”难怪，有别人滋润心灵，还需要常苑吗？
泪往心里流……但却不甘心，他仍痴痴地认为，她是在故意气他，因为“拂晓”的歌完全不能够入她的法眼，也确实不足以“破坏”他俩天造地设般的爱情。
于是，他给她发条微信。言之：“从今天起我每天早晨都会给你发信息，直到把你唤醒为止。除非你把我的微信删除。”并配发了一张去年五月端午在金城的照片。
九点，她回复“对不起，我删了！”随后常苑再无法给她发送信息。
一时间天昏地暗，常苑只觉得一阵眩晕：曾经那么的亲密，就这样一刀两断？她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鹃子啊鹃子，一年不见怎么就变得这样让人“触目惊心”！
常苑仍不死心，就在k歌里发一首以她照片为头像的私密歌曲转给她。她看后二话不说就把常苑从她的好友里删除了，并且也删除了她们合唱的《杜鹃花之恋》等。
那首《杜鹃花之恋》可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他唱的是那样的抒情，她合的是那样的甜蜜，歌友们评论说是“珠联璧合”，然而她却说删就删，不仅删除了歌曲，也删除了前世的情今世的缘!
删除了微信，又删除了k歌，这就如同两把刀子插进了常苑的胸膛……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鹃子竟会这样对他。
之前的恩恩爱爱呢？之前的卿卿我我呢？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常苑一致认为，鹃子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她有爱心有孝心，就连在大街上遇见“穷人”她都会慷慨解囊。
难道是听了“谗言”？或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此时常苑忽然想起电影《红楼梦》里贾宝玉对林黛玉的几句道白：“就算是我有过错，你打我两下骂我两句，我都不会灰心的，可是你总是不理我，让我摸不着头脑，丢魂失魄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段对白，常苑说给鹃子也挺合适。
常苑百般不知其解，只好再去金城想向她问个明白。
到了金城，既感到一丝凉意。他不再奢望她以前的热情，也不再觉着这座城市的温暖，而只求一见，哪怕她依旧对他“横眉冷对”。
他直接来到她单位，不是想给她个突然，而是担心她知道后拒而不见。
她却没来上班。她同事说：“张工一般不到单位，你到环城桥东工地找找吧。”
他打的去工地，顺着桥东河滩南行几百米也未见着她。无奈他只好按照她曾告诉的地址来到她家属院的大门口。然后让同行的战友给她打电话。
他的电话她不接，但陌生号她接。电话响了，她接了。战友谎称是她同村的某某，她说她正在蒸馍，20分钟就下楼见面。然而20分钟后她回拨战友的手机：“你是谁？有啥事？”没说完就挂了。
看来她已经到过大门口，并远远地看见了常苑的身影……
常苑连连给她发手机短信，只求一见，可她始终没有回复。
此时下起了大雨，虽是四月天，常苑却感到透骨的寒冷，从背后穿过脊梁，再到全身。
悲哀啊悲哀，爱一个人从没有这样的卑微，从没有这样的“撕心裂肺”……常苑脑子一片空白，几乎要晕倒了……
他是应该放弃她了，全当是做了一个梦。可是阴魂不散的她竟然连做梦的权利也给剥夺了——夜夜失眠，为她所困。
也曾有歌友对他“暧昧”，但常苑的心里已容不下别人了，只有鹃子。
常苑曾告诉过鹃子：你是我最后一个情人。却没想到竟会遭到如此的折磨！她曾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从紫韵的感情漩涡里解脱出来，却又把他扔进她的情感漩涡里扬长而去。
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是“成人的游戏？”
如果是游戏，又何必做的这样逼真。让他这个重感情的人何以承受？
常苑苦不堪言地在老家呆了一周，想趁清明节她回家祭父的时候远远地看她一眼。然而，她没回来。
他特意从金城驱车走上她经常回家的那条路，在那面Z形的大坡上，他久久盯着她的村子，她的家，还有门口的那几棵枣树……眼前即浮现出她骑着电动车，艰难地上坡下坡，让他即担忧又心疼的情景……然而一切都被她忽略了，剩下的只是常苑那一颗空空的心。
心在痛，人欲哭。他回望这面黄土坡，竟是这般的荒芜、苍凉，不见一朵杜鹃花，只有满坡的酸枣树在风中摇曳，发出哀哀的低鸣。
那梦中的红杜鹃呢？
清明雨一直在下，瞬间变成了常苑的眼泪……
与鹃子的相遇相爱，就如一朵带泪的烟花，如此绚丽，却注定与悲哀相拥。这些爱恨纠葛，在期盼中寂寞，在眷恋中痛苦，亦是风花雪月不能解读的温暖……
痛定思痛，常苑似乎也惺忪了：鹃子的痛苦远在他之上，不仅是婚姻，似乎还有难言之隐；她也许是不想让他受到某种伤害，来刻意保护他……
不管怎么说，常苑都要感谢她：感谢她给予的温暖和体贴，让他感受到真正的幸福；感谢她给予的无私的爱，让他相欠终生……
如果，如果她还能够转身，常苑一定会信守之前的承诺：你寂寞了，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生病了，我就会第一时间赶到侍奉你；你遇到什么难事了，他们一起想出解决的办法；你一辈子不嫁，我就爱你一辈子……这一切，只需要一个电话。
如果她不能转身，常苑即会默念着她的名字，直到生命的终止，让灵魂化成一只蝴蝶，在来世的路口等她，等她……
“想你想你我想你，想着曾经深情话语，等你等你我等你，等你早日的归期……”常苑打开k歌再次播放他俩合唱的这首《杜鹃花之恋》，似乎看见她已经转身，带着微笑向自己走来……
瞬间，满坡的红杜鹃开了，花香随风，香飘万里……
2021-4-24
杨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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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4 14: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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