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园会（一名：秋胡戏妻；一名：马蹄金；一名：辞楚归鲁）

主要角色
秋胡：老生
罗氏：正旦
秋母：老旦
情节
考此剧即《列女传·秋胡妇》故事。传载鲁秋胡子，纳妻五日而宦于陈，后归，未至家，见路旁一美妇采桑，悦之，下车谓曰：力田不如逢年，采桑不如见郎，吾有金一蹄，愿馈夫人。妇不受而去。秋胡归，母呼其妇出，乃即采桑妇也。秋胡子惭，妇数秋胡之罪，而自投于河。按剧本与传载稍有出入，其相异之点有三：如一为宦陈，一则宦楚；一为秋胡但知悦路旁美妇人，一则疑为已妇，而故试探之；一为投河竞死，一则自缢获救。案陈，即今河南陈州，其地当时或已属楚，亦未可知，是二而一也。不知为妻与疑其为妻，相去本在毫发之间，而调戏则一也。是虽异而实同。惟考时传记载，均称秋胡女因此致死，而秋胡子，即以妇死之故，而为后世引为轻薄之戒。然则所讹者，惟女不死之问题耳。噫，晚近世风不古，一般庸夫俗妇之心理，皆以一死为凶，安知非编剧者，有鉴于此，而故予以不死，以劝励薄俗耶。

注释
此剧多流水快板，须生、青衫均重在唱工，而须生尤须唱得流转如意。飘飘然有逸致，方佳。

 

第一场
    [“小锣打上”：四青袍上，站门；门子上，“小锣帽儿头”秋胡上，
秋 胡：（引子）   归心似箭，辞王驾，转回家园。
    （定场诗）抛别家乡二十春，
            　　千里迢迢无信音。
            　　世间难得全忠孝，
            　　臣报君恩子奉亲。
    下官，姓秋名胡字高强，（“小锣一击”）乃鲁国人也。在楚国为官，官居光禄大夫之职。是我离家日久，音信全无。为此辞王别驾，回家探望老母。此地离家乡不远，不免换了褶衣小帽前去。来！
门 子：有。
秋 胡：看衣更换。
门 子：是。
    [“西皮小开门”：秋胡、门子下，更衣后下场门复上。
秋 胡：你们在此伺侯，不可远离。来！
门 子：有。
秋 胡：外厢带马！
门 子：是。（“长锤”：四青袍下，门子带马，秋胡上马，门子下）
秋 胡：（唱“西皮原板”）
      一日离家一日深，
      好一似孤雁宿寒林。
      无心观看路旁景，
      披星戴月转家门。（“小锣打下”：下）

第二场
    [“小锣旦上场”：罗敷上。
罗 敷：（引子） 愁锁双眉，绣针黹，奉养高堂。
    （定场诗）儿夫一去不归家，
          　　　婆媳织纺度日华。
          　　　眼望楚国空流泪，
          　　　斜倚门儿盼天涯。
    奴家罗敷，配夫秋胡。往楚国求官去了。至今二十余载杳无音信。是我每日织纺奉养婆婆度日。看今日天气晴和，不免去往桑园采桑便了。待我禀告婆婆。啊婆婆！
秋 母：（内）做什么？
罗 敷：媳妇去往桑园采桑，婆婆小心看守门户。
秋 母：媳妇早去早回。
罗 敷：知道了。（“小锣一击”出门介“小锣一击”）好天气也！
    （唱“西皮慢板”）
      三月里天气正艳阳，
      手提着竹篮去采桑。
      老婆婆两鬓如霜降，
      纺线织布奉养高堂。
    （白） 来此已是桑园，待我采桑便了！（接唱）
      腰间紧系丝（转“二六”）罗带，
      移步向前手攀桑。
      轻轻我把桑田上，（“小锣抽头”，接唱“摇板”）
      惊动雀鸟乱飞扬。（“大------台”）
秋 胡：（内）马来！
    [“小锣抽头”：秋胡上。
    （唱“流水”）
      秋胡打马奔家乡，
      行人路上马蹄忙。
      坐立在雕鞍用目望，
      见一位大妻手攀桑。
      前影好像罗敷女，
      后影好像我妻房。
      本当下马将妻唤——（“大------台”）
    （白） 不可哇！（“小锣点头”接唱“摇板”）
      错认了民妻罪非常。
    哎呀且住！（“台”）看那旁好像我妻模样。有了，待我下马搭话。（“小锣五击”：下马）见个礼儿。大嫂请了！（“小锣一击”）
罗 敷：呀！（“小锣点头”唱“流水板”）
      耳边厢听得人喧嚷，
      举目抬头四下望，
      桑园之内无人往，
      见一位客官站道旁。
    请了！客官敢是失迷路途的？
秋 胡：亦非失迷路途，乃找名问姓的。
罗 敷：哦？但不知是哪一家呢？
秋 胡：姓秋名胡字高强，大嫂可知吗？
罗 敷：哦，秋胡——？
秋 胡：正是。（“小锣一击”）
罗 敷：他就住在前面，你问他则甚呢？
秋 胡：哎，我与秋兄有八拜之交，托我与他妻子带来万金家书，故而动问。
罗 敷：呀！（“小锣点头”，唱“流水板”）
      听一言来心欢畅，
      口内不住谢上苍。
      二十年前分别往，
      今日才有这信还乡。（“小锣住头”）
    客官！
秋 胡：哎。
罗 敷：我与他家相距不远，请把书信交与我，与你带去就是。
秋 胡：哎，不妥，不妥！我那秋兄临行言道：书信要面交他妻子本人。
罗 敷：哦，若不见本人呢？
秋 胡：喏喏喏，原书带回。
罗 敷：这？（“小锣一击”）客官，
秋 胡：嗯？
罗 敷：你方才言道，与那秋胡有八拜之交，你可知他家有些什等样人？说得一字不差，我放桑不采，就带你前去。
秋 胡：哦，好好好，如此大嫂听了！（“小锣点头”，唱“流水”）
      站立在桑园把话讲，
      尊一声大嫂听端详：
      家住鲁国古田桑，
      姓秋名胡字高强。
      他父名叫秋祖望，
      二十年前早已亡。
      他母柯氏六旬上，
      白发孀居在高堂。
      娶妻名叫罗敷女，
      独自一人她守空房。
      这是那秋兄对我讲，
      并无有虚言哄娘行。
罗 敷：（“小锣点头”，接唱）
      听他言来无虚谎，
      果然是儿夫结义行，
      客官休怪奴鲁莽——（“小锣抽头”二人换边，接唱）
      有书拿来看端详。
秋 胡：且慢！大嫂问我要书，但不知你是他家什么人哪？
罗 敷：客官哪！（“大----台”，接唱“流水”）
      客官不必问其详，
      那秋胡是我儿夫郎。
      奴家就是罗敷女------（“小锣一击”）
秋 胡：哦！原来是秋大嫂！
罗 敷：不敢！（“小锣点头”接唱“摇板”）
      只为家贫来采桑。
秋 胡：哦！（“小锣点头”唱“摇板”）
      听一言来心暗想，
      果然是我妻在田桑。
    哎呀且住！（“小锣一击”）想我离家日久，但不知她是怎样的度日？有了，看四下无人，我不免用言语试探试探，哎，有何不可？嗯，我就是这个主意呀！
罗 敷：啊客官，既然带来书信，本当请到寒舍奉茶，怎奈房屋窄小，难以款待。暂将书信留下，日后丈夫归来，自当登门叩谢！
秋 胡：唉，这谢么倒是一桩小事。卑人有话要对大嫂言讲。
罗 敷：客官有话请讲。
秋 胡：大嫂哟！（调戏介）
罗 敷：站远些！
秋 胡：（“小锣导板头”唱“西皮导板”）
      那秋胡他把良心丧。
罗 敷：住了！他丧良心与你什么相干哪？
秋 胡：哎，大嫂哟！哈哈哈------（唱“原板”）
      他在那楚国配了鸾凰。
罗 敷：哦！你就该劝他回来！
秋 胡：（接唱）
      我劝他归家他不往。
罗 敷：就死在外边！
秋 胡：哎，这还了得呀！（接唱）
      撇下了大嫂守空房。
      你好比皓月（转唱“二六”）
      空明亮；
      你好比黄金在土内埋藏；
      你好比那鲜花无人赏，
      卑人好比那采花郎。
      桑园之内无人往，
      学一个织女配牛郎。
罗 敷：唗！（“小锣点头”唱“流水”）
      客官把话错来讲，
      胡言乱语发颠狂。
      自从丈夫分别往，
      谨守闺门我奉高堂。
秋 胡：（接唱）
      大嫂把话错来讲，
      卑人言来听端详：
      男儿无妻家无主，
      女子无夫口无粮，
      桑园之内无人往，
      做一个巫山仙女咱们会襄王。
罗 敷：（接唱）
      狂徒说话不思量，
      你调戏民妇罪难当！
      既与丈夫同来往，
      你不该昧心起不良。
      有书快把书信放，
      无书快快离田桑。
      再若是胡言乱语讲，
      管叫你——
秋 胡：怎么样啊？
罗 敷：（接唱）
      披枷戴锁是无下场！
秋 胡：（“小锣点头”唱“摇板”）
      并无半点春心荡，
      果然是贞洁女娘行。
    哎呀且住！（“小锣一击”）我调戏他半日，并无一点春心。哎呀这------（“小锣一击”）有了，我不免取出马蹄金一锭，再试试她的贞洁如何呀！（取金）啊大嫂，卑人这里有马蹄金一锭，你看四顾无人，我与大嫂求片刻之欢，这个金子送与你了！
罗 敷：唗！（“小锣点头”唱“流水”）
      任你使尽风流样，
      我本是贞洁女娘行。
      低下头来心暗想——（“行弦”）
秋 胡：送与你了！
罗 敷：你看，那旁有人来了。
秋 胡：怎么？那旁有人来了？待我看来。在哪里？（秋胡奔小边）
罗 敷：在那里！
秋 胡：在哪里？哎呀，无有哇！在哪里？
罗 敷：唗！走！（用尘土迷秋胡眼）
秋 胡：（秋胡从小边挖回，眼睛被迷）哎哟！
罗 敷：（“小锣点头”唱“摇板”）
      将身跳出这是非墙。（“小锣抽头”下）
秋 胡：（“大大------台”）哈哈哈------！（“小锣点头”唱“摇板”）
      黄金不要抽身往，
      果然是贞洁世无双。
      扳鞍纫镫把马上，（“小锣抽头”，上马介，接唱）
      急忙归家奉高堂。（“小锣抽头”下）

第三场
[“大大------台”：秋母上，“小锣抽头”住。喜鹊叫声效果。
秋 母：啊？（“小锣点头”唱“西皮流水”）
      喜鹊不住叫喳喳，
      叫得老身心内麻。
      眼看着红日坠落在西山下，
      还不见儿媳她转回家。
[“小锣抽头”罗敷上。
罗 敷：（唱“摇板”）
      急急忙忙回家下，
      见了婆婆说根芽。
    喂呀，婆婆呀！（“小锣连击”哭介）
秋 母：啊？媳妇，今日采桑而回为何这等模样啊？
罗 敷：婆婆，媳妇去往桑园采桑，遇一狂徒乎！（唱“散板”）
      一马来在桑田下，
      胡言乱语把话搭。
秋 母：噢？他与你讲说什么哇？
罗 敷：他说与你孩儿有八拜之交，前来下书的。
秋 母：哦？下书的？
罗 敷：是的。
秋 母：媳妇，你就该问他来要书哇。
罗 敷：媳妇也曾问他要书信，谁知那贼乎！（唱“散板”）
      三番两次来戏耍！
秋 母：啊媳妇，我来问你，你可曾从了他呀？
罗 敷：媳妇若是从他，也不回来见婆婆了哇！
秋 母：嗯，好好，有志气，有志气！
罗 敷：（唱“散板”）
      立志守节岂从他！（哭介“小锣二击”）
秋 母：啊媳妇，不必啼哭哇，去到后面与为娘收拾茶饭去吧。
罗 敷：是。
秋 母：去吧！
罗 敷：喂呀！（“小锣五击”下）
秋 母：哎呀呀，好强盗哇！（“小锣点头”唱“流水”）
      听罢媳妇一席话，
      不由得老身我咬紧牙。
      若是我儿秋胡在家下，
      定将贼子你送官衙。
      板子打，夹棍夹，
      打断他两条腿，叫他在地下去爬。
秋 胡：（内）马来！
    [“小锣抽头”秋胡上。
秋 胡：（唱“流水”）
      秋胡打马奔家下，
      杨柳深处是我的家。
      去时杨柳无多大，
      回来树木尽发芽。
      扳鞍离镫下了马，（“小锣抽头”下马，内望介）
秋 母：哎呀，好狂徒哇！（“行弦”）
秋 胡：啊？（“小锣点头”接唱）
      高堂上传来老母骂。
      走上前忙跪下，
      儿是秋胡转回家。
秋 母：（惊介）哎呀！（“小锣点头”唱“摇板”）
      尊声客官请坐下，
秋 胡：母亲！
秋 母：嗯？（“小锣三击”，接唱“流水”）
      你不要错认老白发。
      我的儿本是书生样，
      项下并不曾长须发。
秋 胡：（接唱）
      打罢春来又转夏，
      树生枝叶原又发。
      少年子弟江湖老，
      老母的青丝转白发。（“行弦”）
秋 母：哦？你当真是我儿秋胡回来了？
秋 胡：正是。
秋 母：哎呀好了哇！（“小锣点头”，接唱“流水”）
      怪不得昨晚灯花炸，
      今日喜鹊叫喳喳，
      我只说大福从天下，
      原来是秋胡你转回家。
    哈哈哈------！
秋 胡：母亲在上，孩儿大礼参拜。
秋 母：哎呀儿呀，一路风霜，不用拜了。
秋 胡：久离膝下，少奉甘旨，望母亲恕孩儿不孝之罪。（跪）
秋 母：哎呀呀，为求功名何罪之有！坐下。
秋 胡：谢座。（“小锣一击”坐大边侧椅）
秋 母：啊儿呀，我来问你，你在楚国官居何职？
秋 胡：官居光禄大夫之职。
秋 母：光禄大夫之职？
秋 胡：哎。
秋 母：哎呀！待为娘谢天谢地。
秋 胡：当谢天地。
秋 母：哎呀，这就好了哇！
秋 胡：好了。（“大------台”秋胡左右张望）
秋 母：哈哈------哎呀，啊？哎，儿呀，你看什么哇？
秋 胡：哦，孩儿回家来半日，不见你那儿媳，她往哪里去了？
秋 母：哎呀，不是我儿提起呀，为娘我倒忘怀了。
秋 胡：怎么？
秋 母：你媳妇适才采桑而回，去到后面与为娘收拾茶饭去了。
秋 胡：哦哦哦------！
秋 母：你等着，待我唤她前来。
秋 胡：哎，母亲不要唤她！不要唤她！
秋 母：你等着，你等着，媳妇快来！
秋 胡：哎呀，要糟哇！
罗 敷：（内）来了！
    [“小锣抽头”罗敷上。
罗 敷：（唱“摇板”）
      立志守节不虚假，
      树正哪怕日影斜。
    婆婆何事？
秋 母：啊媳妇，你丈夫如今做官回来了哇！
罗 敷：怎么？我官人他回来了？
秋 母：回来了。
罗 敷：官人在哪里？
秋 母：来来来，你夫妻相见哪！
罗 敷：官人在哪里？官人在哪里？
秋 母：哎呀儿呀，你妻子来了！
罗 敷：官人在哪里？官人在——
秋 胡：（用椅垫挡脸介）哎，我在这里呀！（放下椅垫介）
罗 敷：唗！（“一击”）
秋 胡：哎呀！
罗 敷：（“快扭丝”唱“散板”）
      一见狂徒怒气发，
      不该桑园你调戏咱！
      在堂前（“一击”）拜别了（“顷仓”）婆婆（“哭头”）驾——
    （“扫头”急出门，秋胡出门追，罗敷不理急下，秋胡返回）
秋 母：（“叫头”）哎呀儿呀！你夫妻见面，一言未发，她怎么去了哇？
秋 胡：（“叫头”）哎呀母亲哪！想是她到后面自缢去了。母亲要看个
    明白！
秋 母：哎呀！（昏介，秋胡急扶住，“快扭丝”，唱“散板”）
      这才是平地烈火发！（跄踉下）
秋 胡：哎！（“快扭丝”，接唱“散板”）
      大不该在桑园我调戏她！（“崩登仓”：急下）

第四场
    [“扫头”罗敷上。
罗 敷：（“叫头”）且住！指望他做官回来荣宗耀祖，不想他把我当做下贱之人！也罢！（“五击”）不免拜别婆婆养育之恩，寻个自尽了吧！（哭介，唱“西皮散板”）
      对着上房忙拜定，
      拜别婆婆养育恩。
      在腰间（“一击”）解下了（“顷仓”）丝罗（“哭头”）带，
    （“扫头”，上吊介）
    [“乱锤”，秋胡、秋母急上。
秋 母：开门！
秋 胡：哎呀！（将门踹开，急救罗敷）醒来！
秋 母：媳妇！醒来！
罗 敷：（“导板头”唱“导板”）
      三魂渺渺归阴府（“一击”）
秋 母：媳妇！
秋 胡：我妻醒来——！
罗 敷：（接唱）
      七魄茫茫又还魂。
秋 胡：我妻醒来！
秋 母：媳妇！
秋 胡：哎呀，活过来了，待我谢天谢地。哎呀！险些一条人命哪！
罗 敷：（接唱）
      猛然间（“一击”）睁开了（“顷仓”）昏花（“哭头”）眼！
秋 母：媳妇！媳妇！
罗 敷：（接唱）
      婆婆呀！（“凤点头”接唱）
      你为何救我的命残生？（“住头”）
秋 胡：啊娘子，千不是万不是，喏喏喏，都是卑人的不是，你还念在夫妻之情哪！
罗 敷：唗！（“扎扎台”唱“快板”）
      我和你有什么夫妻份？
      谁认你这狼心狗肺的人！
秋 胡：岂有此理！怎么骂起人来了？
罗 敷：喂呀！（哭介）
秋 胡：哈哈哈------（笑）
秋 母：啊？（“小锣点头”唱“流水”）
      一个喜来一个恨，
      倒叫为娘解不明。
      回头便把媳妇问，
      一一从头你说与娘听。
罗 敷：婆婆哇！
秋 母：不要啼哭，慢慢地讲来！
罗 敷：（“大大大------台”唱“二六”）
      强盗催马把桑田进，
秋 母：哎，这还了得！（斥责秋胡）
罗 敷：（接唱）
      他把我当做下贱之人。
      不想回家把孝尽，
      反在桑园献了一锭马蹄金。
      因此回房寻自尽，
      情愿一死不愿生！
秋 母：哦！（“小锣点头”唱“快板”）
      听罢言来才知情，
      转面大骂小畜牲。
      夫妻见面就该认，
      为什么桑园你献黄金？
秋 胡：母亲！（“小锣点头”接唱）
      母亲在上容儿禀，
      细听孩儿说分明。
      适才打马桑园进，
      夫妻们见面我认，我认，
      我认也认不真哪！
      孩儿试她的杨花性，
      因此上献出了马蹄金。
      都是那儿不正，
      情愿与她礼赔情。
秋 母：这便才是。快去，快去！
秋 胡：遵命！（“小锣点头”接唱“摇板”）
      走向前来礼恭敬，
    啊？（“行弦”，“小锣一击”接唱“流水”）
      佯装不睬藐视人。
      是是是来明白了，
      嫌我秋胡的礼貌轻。
      二次向前屈膝跪——（“大-----台”）
罗 敷：喂呀------（哭介）
秋 胡：哎！（接唱“摇板”）
      男儿膝下有黄金，
      我岂肯跪妇人哪！
秋 母：嗳！（“小锣点头”唱“流水”）
      说什么膝下有黄金？
      不肯低头我跪妇人。
      二十载，她孝顺，
      一来赔罪二感恩。
秋 胡：（“小锣点头”接唱“摇板”）
      母亲言来儿遵命，
秋 母：好好，快些前去呀！
秋 胡：唉！（“小锣点头”唱“摇板”）
      无奈何屈膝跪埃尘。（“行弦”）
秋 母：儿呀！
秋 胡：母亲。
秋 母：跪下了无有啊？
秋 胡：跪下了。
秋 母：哎，这条腿为何不跪呀？
秋 胡：这条腿？
秋 母：啊。
秋 胡：哎呀，在中途路上受了风寒，有些个抽筋，跪不下了。
秋 母：跪不下了？
秋 胡：跪不下了。
秋 母：为娘我与你治腿。
秋 胡：此话怎讲？
秋 母：呸呸！哎！跪下吧！（用拐杖打秋胡左腿，使秋胡双腿全跪下）
    哈哈！媳妇你认下了吧！
罗 敷：婆婆哇，（“小锣点头”唱“摇板”）
      我被狂徒欺辱甚，
      有何面目世间存。
秋 母：哎，媳妇啊！（“小锣点头”唱“摇板”）
      媳妇不把秋胡认，
      为婆也跪在你面前存。
    我也跪下了！
秋 胡：唉，母亲请起，母亲请起！
秋 母：嗯！（秋母用拐杖压秋胡头，迫使秋胡再跪下）
罗 敷：婆婆请起！（“小锣点头”唱“摇板”）
      婆婆一言儿遵命，
秋 母：好媳妇，认下了吧！看在为婆的份上。
    （“哑笛”：秋胡示意要罗敷搀他起来，罗不理。秋再示意，罗示意要他磕三个头，秋胡不肯，罗仍不理，秋只得用拳假叩，罗方搀，刚搀起一半，又把秋胡一扔，秋胡生气，罗复搀）
罗 敷：（“小锣点头”唱“摇板”）
      用手搀起负心人。（搀秋胡起）
秋 胡：哈哈哈------！（“小锣点头”唱“摇板”）
      多谢娘子开了恩，
      老爷跪夫人我不算丢人哪！
    孩儿取来官诰，请母亲后堂上香。
秋 母：好，正是（“扎”）
秋 胡：秋胡离家二十年，
秋 母：盼得为娘两眼穿。
罗 敷：今日一家重相见，
秋 胡：骨肉团圆永绵绵。
秋 母：好个永绵绵！秋胡！
秋 胡：母亲！
秋 母：媳妇！
罗 敷：婆婆！
秋 母：你们来呀！哈哈哈------！（秋母下，罗敷随下）
秋 胡：回来！（“小锣一击”）
罗 敷：唤我回来则甚？
秋 胡：我来问你，方才在桑园，哎，是卑人的不是。你不该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叫我罚跪在此，是何道理？哼哼！反不了你们！（吹髯）
罗 敷：我若不看在婆婆的份上，定不与你干休！
秋 胡：哈哈！我若不看在母亲的份上，我就要哇，
罗 敷：要怎样？
秋 胡：我就要哇，
罗 敷：要怎样？？
秋 胡：我要，要跪下了！
罗 敷：你呀，不怕失了你的官体！（指秋胡额，秋胡顺势跌倒“小锣五击”，下）
秋 胡：（站起）哈、哈！哎呀呀，列位休得取笑，这是我们做外官的回来，在娘子跟前，俱是这样的规矩呀！（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