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妮回到自己租的小破屋，万念俱灰。这间仅仅十几平方米的小破屋，只有一张旧床，四处都漏风漏雨，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厨房，每月房租还要付160元。没有了工作，这个月的工资也给扣下了，下个月连房租都付不起了，张妮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当天晚上她割脉自杀。

吕菲和秋红第二天晚上下班，去张妮的住处看她时，看到张妮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躺在床上的血泊中，她手上还有一封写给吕菲的信。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半。吕菲颤抖地拿起信读了起来：

吕姐，你好，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当初我是怀着一腔热血和希望来到上海的，我在公司打工这一年来，处处遭到上海女人的讥讽和嘲笑。我原想通过整容来改变自己的不幸命运，没想到整容失败。

上次整容，我从我妈妈手里拿了一万元，这是我妈妈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种地攒下的养老钱，我本来打算通过打工把钱还给母亲，现在我工作没有了，我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命运对我太不公，上天给了我一副难看的面容，我怎样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现在感觉活在世上没有幸福，只有痛苦，让我到另外一个世界寻找幸福吧。

我对不起母亲的养育之恩，母亲不应该让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给她都带来了痛苦。现在一切对我来说都结束了，我到了阴间，也不会饶了孙猴子。

请你和秋红保重身体，我们四姐妹走的走，死的死，现在只有你和秋红俩人了，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和你们在一起度过的，我死而无憾。

让我在天堂里，为你俩祝福：祝你俩永远幸福快乐！

张妮绝笔。

吕菲含着眼泪读完这封信，秋红站在一边吓得连连说：“咋办，咋办？吕菲说：“我们赶快去报警。”

吕菲和秋红一路小跑到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

两个民警和吕菲、秋红一起又来到张妮的住处，经现场勘察，以及后到的法警鉴定，张妮属于自杀。让通知家属认领尸体。民警问吕菲知不知道张妮老家电话，吕菲说：“不知道，张妮从来没有告诉过。”

警察从张妮的手提包里取出电话号码本，打通了张妮安徽老家的电话。

吕菲和秋红离开张妮的住处时，已经是深夜12点多钟。

吕菲第二天到公司上班，发现孙影不在。马英、王小玲和乔立娜三个人坐在办公桌前。

吕菲上前问乔立娜：“孙影来了吗？”“来了，刚才被一个警察叫走了。”

乔立娜一脸高兴地对吕菲说。吕菲一脸忧伤地对乔立娜说：“张妮昨晚自杀了。”

乔立娜惊慌地说：“啊，是真的吗？张妮咋这么想不开，好死不如赖活着，我都是残疾人了，还活着，都是老菜皮给逼死的，怪不得警察把她叫走了。”

马英和王小玲也凑过来寻问。

马英说：“张妮也太脆弱了，没有工作可以另外再找，干麻这么想不开，孙影是间接杀手，要负有责任，孙猴子这回可有好戏唱了。”

王小玲也附和说：“张妮这样自杀，太不值得了，就是死，也要把孙猴子拉上做垫被，否则太便宜她了。”大家对张妮的死都抱有不平，公司上下开始议论纷纷。

警察把孙影叫去，只了解了一下情况，孙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因为有张妮的遗书，属于自杀。孙影从公安局里回来，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大家心里都气愤。

三天后，张妮的尸体被火化。张妮的母亲把女儿的骨灰带回老家。

张妮死后，公司里的气氛陷入一片死寂中，外地员工内心都很悲哀，那几天，一直阴雨连绵。孙影下班乘车时，把腿摔骨折了，一个月没来上班。吕菲和秋红心里非常解恨。

一天下班乘车，吕菲对秋红说：“张妮在阴间显灵了，开始报复孙猴子了。恶有恶报，善有善抱，不是不报，时机没到。”

秋红说：“咋不一下摔死老菜皮，她死了，我拍手称快。老菜皮不在，真开心，我和王军聊天，只防备谢丽丽和张小娟两人就可以了，老菜皮盯我最紧，我恨死她了。王军国庆节来上海，到时请我吃饭，你也一块去吧。”

吕菲笑着说：“我可不去当电灯炮，但你一定要提防你老公，弄出事来，可就麻烦了。”

秋红说：“王军每天都给我发短消息，他在短信中直呼我老婆，叫得怪肉麻的。”

吕菲说：“千万别让你老公看见，你别乐极生悲。”

秋红笑着说：“我看过以后，把短信都删掉了，我也耽心让我老公看见，那可不得了，他会打死我。上海男人很心细，也很精明，我平时打扮得漂亮一点，他都会吃醋。”

吕菲说：“是呀，所以你要当心，别玩火自焚。王军不能娶你做老婆，你最好谨慎一点好，如果王军能娶你，让你老公知道也无所谓。”

秋红说：“王军给我邮了一套法国化妆品，前几天刚收到，你没发现这两天我皮肤白了吗？”

吕菲仔细看了一眼秋红说：“好像是比前几天白了。”

秋红自豪地说：“女人全靠包装，女人不要太亏待自己，活一天快乐一天，下周我要休假和老公一起去海南旅游。”

秋红果然休假外出到海南游玩去了。

吕菲每天一个人下班回家，在车上看沿途风景。吕菲喜欢上海的夜景，她乘坐的518线公交车，每天晚上都要从人民广场的绿地公园经过。人民广场是上海的市中心，白天晚上都是那样繁华，遍地霓虹灯闪烁，人流如梭。

吕菲喜欢听周璇的“夜上海”。

有一次吕菲休息，独自到上海老街漫步，她走进一家老上海茶馆，被那古色古香的室内陈设吸引住了。房间里的四周墙壁上，挂着上海三十年代的红影星周璇和阮玲玉的黑白照片，从一架老式唱机上播放着“夜上海”这只经典怀旧老歌：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谁知她内心苦闷。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磋跎了青春。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换一换，夜生活，如梦初醒，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磋跎了青春，晓色朦胧，倦眼惺忪，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吕菲当时感觉时光仿佛已经倒流，又回到老上海的从前。回到电影〈乌鸦与麻雀〉的时代。新上海，老上海，已是天壤之别。

一个月后，孙影上班了。她比从前又瘦了一些，驴脸变得更长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