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卡瓦》第一部连载(6)--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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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涌智《卡瓦》文化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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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尧走后不久,落雪回来了。或许床上还留着她的温度。这时候我见到落雪,便如同那些在外面有状况的男人一样,对妻子怀有一份内疚。特别是像落雪这样的妻子,你将更加内疚。看着她发黑的眼圈,心中又油然升起一股怜爱。内疚加怜爱,使我像个陌生人似的局促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她一坐到床上,我心里就开始紧张。果然她竟随手捻起了一根头发,边玩边端详道:“这是谁的头发?”
我的心格登一下,强作镇静道:“这么长,自然是你的,难道会是我的?”
她仍看着那根头发,幽幽地道:“这是女人的头发,但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还会是谁的?你想干什么?”我有点动气,忘了自己就是刚才在这张床上与另一个女人交欢。
当然,对我的到来,骆父骆母均表现出惊讶,对我从牙齿间挤出的爸妈,他们也欣然受用。骆父向我点了头。骆母则招呼我坐,并要为我去倒水。
第二天一早,落雪去学校,我便开始扫地,擦桌子,打水,买饭,甚至帮骆父洗脸。我尽心尽意、无微不至地服侍起骆父、骆母来。可能一来是他们接受了女儿嫁狗随狗、覆水难收的命运;二来是对我的殷勤、体贴有了好感,他们对我和善的样子,很像是父母了。骆父还关照起我辞职的事儿来。他问我是不是想好了。我说想好了。我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干点别的什么。这样也好,他说,年轻人闯一闯没坏处。小杨不就闯出来了吗。
下午,落雪回来,看到我们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便忍不住把我拽到走廊,啃了一通。说这是奖励,希望我再接再厉。当我要求再奖励一次的时候,便被跑上来的刘冰看到。
骆父今天出院,步升打来电话,说他一会儿派车接。落雪参加同事的婚礼。我开始办理出院手续。当我签了出院单,要往回走的时候,凤尧拉住了我,我的头立马就大了。我愣怔了片刻,便牵着她往出走。
她随我转到了病房楼后面的僻静处。我一停下来,她就扑到我怀里,啜泣起来。
“别这样,”我推她,推不开,“让别人看到不好。”
“我不管,我不管。”她开始放赖。
“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我有点不耐烦。
她听出来了,但没放手。
“我怀孕了。”她说完,俯到我身上哭了。她哭得伤心,我也伤心,我伤心是因为:我怎么这么倒楣呢,就一次!我茫然地任她在我身上表现她的伤感……
不远处,有人重重咳了一声,我的头像被人击了一棍子。是骆父——视觉证实了我的直觉。杨步升扶着骆父站在那儿。四目中射出的剑光将我周身罩住。
落雪是第三天晚上回到家的。
在这之前,我帮凤尧拽出了那块可爱的小肉。在外面我听到了她痛苦的叫声,我好像麻木得连眉头都没皱。
落雪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她没有看躺在床上的我,把目光定格在挂在墙壁上的我们的结婚照上。她想起什么似的站起,然后冲到衣柜前,拉开,拿出了她的睡衣,也许那睡衣还留有凤尧的温度,她感觉到了,所以,她拿着睡衣、洗衣盆和肥皂出去……
我终于意识到我该做点什么了,我去抓她的手,可被她奋力甩开。她的力道好大——我险些摔倒。我再冲上前去,她喊了一声“滚开”,声音也好大,仿佛要击穿我的耳膜。我僵在那儿,她继续翻转她的血水……
我开始悲痛地用拳头捶打墙壁,我拳头上的血也在飞溅。落雪无动于衷,依然故我。
我突然用头猛撞墙壁,我没练过铁头功,但墙壁好像比我的头还软。落雪这才停止搓洗,泪流满面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头上的血往下流。
现在落雪正神色恍惚地坐在赵茜新家的餐桌旁。这是刘明刚换的房子,是杨步升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一个小区。
一会儿赵茜出来,落雪就说:“我该走了。”
赵茜赶紧挽留说:“别呀,再坐会儿。我还有事儿要跟你说呢。”
落雪又被赵茜按下了。其实赵茜根本没啥事儿,只是跟落雪没边没沿地胡扯……
杨步升很快到了。落雪明白赵茜挽留她的用意了,又站起来坚定地要走。
杨步升见状说:“落雪,你在躲避我吗?”
“哪有,我怎么会躲避你?我只是感觉有点累。”
杨步升有些激动:“你不是躲避我,但你是在逃避你自己!你活得太累了!让我们看着都心疼。你干吗只为别人活着,就从来不想想自己?你为浩然活着,为你父母活着,为什么你不能为你自己活一次?”
杨步升趁虚而入:“落雪,你不是一直想去灵山拜佛吗?我明天正好要去,如果可以,你正好去散散心。”
赵茜继续帮衬道:“对,去灵山散散心,把晦气去一去。灵山蛮灵验的。”
落雪显然动心了,她曾央求过我多次去灵山,可我一直也没有陪她去,现在真的是个好时机。
落雪望着杨步升征询蛊惑的目光,点点头说:“好吧,我明天随你去。”
我的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恍惚中我看到杨步升的本田车掠过市区。落雪神情忧郁地望着前方……不一会儿,我就昏睡过去……
我感到头部有了凉爽的感觉——我醒了,发现凤尧正用湿毛巾缚在我的额头。
“你怎么又来了!”我鼓足气力向她火道。
凤尧刚才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现在她坐到床上,让我的身体靠在她身上,还从后面抱住我,我没抗拒,或许是我无力抗拒。
她后面说的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我绝对清楚地记得我当时的感觉——我想转过去把她揽在怀里拥抱她。甚至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娶她。但我没有转过身去,头一歪,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
落雪红着眼泡进来。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低着头绞着双手不说话。也许凤尧追上她,和她说了什么。
“落雪,我……”我可能想说对不住你,但没说,而是说,“我和凤尧的事儿,你都看到了吧?”
“不!”她歇斯底里地喊出来,险些将吊针从我的手臂上拔出来。她捂着我手臂上的吊针平静下来,不敢看我地问,“你爱她吗?”
“爱,有一点吧。”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醒了。阳光特别刺眼地透过玻璃射进来,照到落雪依稀挂着泪痕的脸上。我刚要动,落雪就一下子醒过来,然后慢慢地扶我坐起来。
“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都累了一天了。”我看着无精打采的落雪说。
“不,我要在这儿陪你。”
“我已经没事儿了,我一会儿就可以出院。”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知道现在我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别骗人了。医生说,你的烧还没有退呢,至少还要住几天院,我已经办完了住院手续。”她好像已经完全恢复成了我从前的那个可爱妻子,就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必须要有勇气面对自己的错误,她的宽容令我无地自容。于是,我很诚恳地说:“落雪,我知道你可以原谅我,但我很难原谅我自己。”
“你以后不再犯错了,好吗?”
她在等我的回答,而我没说话,她又继续道:“况且,我也有错呀。我不该在你辞职的那天……”
“别说了!”我动情地打断她,“你没有错!你一点错也没有!错的都是我……”我说不下去了。
落雪也没再说,她把头深深埋在我的怀里,她想感受那颗麻木的心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