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向病中的奶奶发出了问候

桂杰

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不管有多少问题，多少坎坷，我们都需要等待，需要无条件的信任。因为是孩子自己在完成成长的过程，而家长、老师只是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阳光、空气和水。

孩子的成长是迅速的，又似乎是缓慢的。

我们常常觉得孩子有时候很懂事，像个小大人，有时候又常常犯浑，像倔强的一头小牛，情绪上来的时候开始犯浑，怎样也拉不回来。

铁头也一样。有一次姥姥发自内心地夸他：“铁头挺懂事的！”铁头接过话茬，发自内心的说：“有时候也挺浑的！”我们听了都笑了。

“犯浑”是孩子对自己的清醒认识，说明他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做得还不够完美。孩子长情，但看到眼前的好也很容易变心。尽管湖南奶奶带过铁头四年多，但是自从姥姥来了之后，铁头就把情感完全转移到了姥姥身上，姥姥的幽默、姥姥拿手的厨艺、姥姥一肚子的故事笑话、姥姥的随和娇惯完全俘虏了铁头的心，姥姥每次回津休息几天，他都会大哭一场，以至于姥姥在家的地位说话的分量比我们当父母的还要管用。

今年暑假，奶奶从湖南来北京小住，铁头见来了奶奶，走了姥姥，几分不快，并把这种怨恨完全发泄到了奶奶身上，有几次对奶奶恶言恶语，“你赶紧走，回湖南去吧，我是天津人！”他说出的话，让我这当妈的一阵心寒。有一次，我忍无可忍，请来了社区的民警，着实给铁头上了一课，此后他的态度好多了。

老人就是好，对于儿孙的爱不求回报，对于儿孙不经意的伤害也不放在心上。每次打电话来，奶奶总是要询问铁头的情况，并说很想念这个“淘气包”！

10月份，奶奶病了，突发脑出血住院了。听到消息的这一刻，铁头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泪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小黑和我很焦虑，忙着寄钱、咨询医生。但考虑到他刚刚去台湾出差一周回来，我让他在家先休息几天，一方面防止他旅途劳累，急火攻心，一方面害怕病重的老人见到儿子过于激动，引发再次出血。小黑夜里几宿睡不着，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沉默，人也蔫了。这一切，铁头都看在眼里。

一天晚上，全家吃饭，小黑告诉铁头：“老爸买了周日的机票，回去看看奶奶，奶奶做了两次手术，情况已经好多了，我还是要回去。”听到老爸这样说，铁头放下碗筷，和老爸说了这样一段话：“老爸，我现在上小学了，暂时还回不去。你告诉奶奶，我不和她逗了，也不惹她生气了，让她好好在家休息，有时间再来北京玩玩。”铁头的话说得很真诚，很完整，我和姥姥从来没有与他沟通过，也没有教过，他不是表演，不是被迫，而是发自内心。

没有想到，小黑压抑了许久的情绪被铁头这一段真情的表白所触碰，嚎啕大哭起来。他又感动、又伤感、又温暖、又难受，积蓄多天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铁头看到爸爸这样，很惊讶，赶忙站起来很紧张的帮着老爸擦眼泪，和老爸抱在一起。

铁头那天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孩子的成长似乎总在预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六岁9个月的他终于又长大了。

几天后上学的路上，铁头又开始小大人的和爸爸探讨家里开销的问题。“爷爷要透析，奶奶生病住院，哥哥也要我们给买药，我还要上学，我们家要花好几万吧！”“对，你说的没错！但我们还是要好好的过下去。”父子之间进行着两个男人的对话。

几天后，老梁回了湖南看生病的母亲，带去了铁头弹奏钢琴的一段视频，演奏完钢琴的他，调皮的笑着，叫着，“奶奶，我想你！”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诡异，迅速的从镜头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