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调

桂杰

                                                                  （麦田里的铁头）

    铁头四岁四个月了，时常在我面前充老大，比如骄傲地对外宣布，他已经五岁，是个大孩子了，还宣布自己是属龙的，这是他研究了十二生肖之后得出的结论，他觉得自己原来的属相鸡没有意思。

这些都无关大碍，我嘻嘻一笑，从来不刻意去纠正他。

铁头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不是引诱我乱花钱，我有时愿意被他牵着鼻子走。

上周五，快过六一了，我带铁头到二十一世纪剧院看一个儿童剧的演出。演出七点钟开始，到八点二十分左右，上半场演出结束了。中场休息十分钟。由于赶车，铁头和我都没有吃饭，我们决定到剧院旁边的那家餐厅去吃点菜。餐厅是一家装修很优雅的川菜馆，因为时间较晚，客人比较少。我和铁头选了一个舒服的沙发座位坐定，开始点菜。铁头男人气十足的要求做主，我毫无犹豫的答应了他，他点了一个樟茶鸭，一个竹筒饭。真不错！我建议他说，似乎还应该点一个青菜，他老道地把菜谱往后边翻，就这个吧！我一看，是青炒油麦菜。搭配合理，牛！服务员也笑嘻嘻地看着儿子，把菜单记下，她正欲离开的时候，铁头突然冒出来一句：“阿姨，帮我们拿一根蜡烛，点上！”“干嘛？要吃烛光晚餐啊！”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对啊！”他看上去十分洒脱的样子。

不一会儿，服务员还真的送来一樽刚刚点燃的白色方蜡烛。我看着身边的小人，突然生出了很多感慨，看着他温柔雪亮的眼睛，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头，一种久违的浪漫感觉涌上心头。真美！真有情调！

等着上菜的时候，我随意地观察了一下这家餐厅，才发现原来他们门口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各种样式的艺术蜡烛，有绿色的，有红色的，还有白色的以及橙色的等等。铁头指着那些蜡烛对我说，妈妈，你看，这是青草味儿的，那个是西瓜味儿的，那个是橘子味儿的，你说，那个白色的是什么味儿的？我的脑子快速旋转，看来这个小人还挺善于观察，如果这家店没有蜡烛，想要烛光晚餐也是白搭。“妈妈觉得是白萝卜味儿的！” “哈哈哈哈，白萝卜味儿的！”铁头被我逗得哈哈大笑。

一根蜡烛点燃了我们一个晚上的浪漫。与儿子共餐，感觉真幸福。

最遗憾的是梁子爸爸，他当晚被人请去吃饭，“真想和儿子在一起啊！”周日早上，他终于有机会约儿子出去了，走，铁头和爸爸去操场跑步！铁头哼哼唧唧的有些不情愿。

“怎么了？”

“要和妈妈一起去！”

没问题，听到儿子的心声，我赶紧放下手头的物品，穿戴整齐，换上运动鞋，陪着铁头和梁子爸爸出了门。爸爸跑在前面，我和铁头慢半拍到了操场。来的路上，我们先是在树丛里散步，聊天，然后才漫步到操场上，开始一前一后跑起步来。梁子爸爸见状从后面赶了上来，铁头开始用力冲刺，害怕被爸爸超越。

跑了一圈之后，铁头看到了操场旁边的五颜六色的看台，他对我说：“妈妈，我们上去坐吧！”“好啊！我要坐那个黄色的座位。”我说。我们先后爬了上去。看到爸爸还在远处奔跑，铁头开始呼唤他，“梁子爸爸，快过来，这里挺好的，很干净！快来！”听到我们呼唤的老爸，慢慢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老爸会坐到我身边！”“不，老爸爱妈妈！”我们两个小孩一样的争吵起来，“我们谁都别说话，看他怎样。”老爸上来了，径直走向儿子。“妈妈，我赢了！”

铁头兴奋的大呼小叫。老爸了解了他激动的理由后，马上说，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吧，三个人挨着说话该有多么愉快！于是铁头夹在了我和梁子爸爸中间，还故意拉着老爸的胳膊做出紧紧依偎的样子，很开心。

那天的早晨，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校园四周绿树摇曳，清风习习，铁路上偶尔会开过一辆火车，呜呜的拉着长笛。我们一家三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凝望着对方的眼神微笑。

真是一个美好的人生的早晨！

“儿子，下周一的六一演出有你背诗的节目，给妈妈先背诵一遍。”“大大方方的，大声背出来！”老爸在一旁附和着。铁头小声的开始吟诵《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儿子，不错！但妈妈觉得你声音可以再大一些。妈妈给你演示一下。远上寒山石径斜……”我大声的朗诵起来。

“嘘，小点声！你看小鸟都被你吓跑了！”铁头用手指向天空的飞燕，那些燕子在空中翱翔，看上去离我们休息的看台这样近。他又刻意重复了一次，“你把小鸟都给吓跑了！”

我突然意识到，在面对孩子的时候自己的功利心太重。其实，一家人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天空，不打扰飞翔的小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情调。于是，我悄悄地收了声。煞有介事的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把目光再次投向五月的天空。此时的老爸看着儿子，目光里面注满了爱。

有个情调儿子在身边，普普通通的日子也可以变得让人珍惜和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