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父亲毕生收获的庄稼
六月麦熟的时节特别想念父亲,特别想回乡下的老家。挥舞着镰刀割麦子,那是多么原始多么美的一种舞蹈!那时,火烧云燃烧的傍晚天空是巨幅的舞台背景,现在,只有在低沉的睡梦里,那股子麦秸和青草的气味才会游荡在我的四周,我梦游般的和它们相遇。
父亲出书了。于是,当北京再把孤独的夜晚留给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左顾右盼的手有了目标,就在摒住呼吸启开封面的一刹那,我与父亲牵了手。
父亲的书是本散文集,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书的名字很动听,叫《翠园》。
翠园是我们没有搬到城里时老家门口的一个小菜园,我在某一天突发奇想,为它取下了这个名字,还挥豪写下一块牌子挂到菜园门口并拍照以示留念。这个小故事为我们曾经的乡村生活陡添了许多诗情,而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半亩地,经过母亲的辛勤开垦种上了几种蔬菜,虽然没有特意打理,那些蔬菜长得却很健壮。
父亲的书里飘散着浓郁的乡土味儿,他笔下的文字都像是在拉家常,感觉很平易、很亲切。我想,正是由于这种平易和亲切使父亲的书一点不显深刻,然而,这丝毫不影响我对父亲的崇敬。父亲大部分时间在县城工作和生活,但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农民,或者说是一个最普通的劳动者,而且永远对田园充满了眷恋和深爱。所以,在父亲的书里,对于农村和乡土的出发点没有批判色彩,每一篇散文全都能用油画临摹出来,他对于劳动的体验也不是又苦又累,而是新鲜和富有情趣的。
我读父亲的书数次落泪,那些泪珠凝结到一起是抑制不住的想念,比想一个情人还要热烈。父亲是那种不善于用手机、呼机追着儿女的人,他有一次来北京办事,自己在王府井转了一圈吃了点东西就独自回去了,他后来告诉我说:“我怕你工作忙,就没有打扰你。”我猜,父亲一定在北京街头奔忙的人流中臆想了半天女儿的模样,听着那些脚步,看着那些呼啸而去的面容,幸福的为我担忧着。
那本散文集有好几篇文章都是写我的,写我的成长,写我们的父女情。对于父亲而言,写书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的绿色,而我,是父亲毕生收获的庄稼,同样是父亲引以为毫的事业。
还有些事发生在书外。一位甘肃农村的小女孩给父亲写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她很热爱文学,一本文学杂志介绍了我和父亲的写作并刊载了我们的一些诗文。一天,在工厂打工的她因为掉进了我们父女的故事里,专心看书,没有发觉监工走来,被那个工厂开除了。女孩说她只想告诉父亲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当这份来信在父亲和我的手中传递的时候,我又真切的闻到了芳香的麦秸和青草的味道,好像一伸手便可以触摸一样,我还相信,女孩带着许多梦想站在金黄的庄稼面前时,脸上的表情和我现在一模一样,那些梦想呵,都和文学有关,和眼前的田园有关。
链接王彦明老师为我父亲的小说集写的评论《受伤害的女人们》
http://blog.sina.com.cn/u/48f3cd22010009g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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