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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神莫如长沙话

(2010-06-05 12:07:03)
标签:

杂谈

 

来神莫如长沙话

 

黄耀红

 

伫于岳麓书院的讲堂良久,凝视摆放正中的那两把方正而端庄的高脚木椅。千百年前朱张会讲的盛景忽而如一张默片在眼前飘移。

 你不难想像朱张二位的长髯、慧眼、微笑和皱纹,不难想像他们的长袍飘飘和拱手频频。然而,我们很难想像这两位并非本土的博学鸿儒当年究竟操着怎样的话语给湖湘弟子讲学的?因为,那时不可能有“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的现代汉民族共同语”。这位来自福建的老夫子,他的传经布道里是不是夹杂着闽方言的刚柔相济、软中带硬?不知那些来自邵阳(时称宝庆)、来自湘乡,来自浏阳,来自长沙(旧称谭州)的湖湘才俊是否在问学研修之余也调笑过先生的乡音土韵?更不知汇聚于岳麓的诸多学子之间是如何暂时抛开方言与同学谈笑风生的?他们是不是将各自的家乡话暂时收藏,正如将远方的家书藏于枕下或箱底?

是的,古往今来,各地方言歧异乃汉语言发展演变过程中形成的文化盛景,它们跟各地的饮食、风俗、服饰、地质、地理、传说、历史、部落群体性格、精神取向、风味特产一样,其积累与形成的过程都隐含着极为复杂的文化血缘和极为丰富的人文基因。这种基因甚至跟人的生命基因形成一样神妙得无可言说。

一种方言,其实是一种文化生态。正如一山绚丽的桃林,一径飘飞的蒲公英。只要有种子、有根须,有土壤,有阳光、空气与水,它们就在岁月的沧桑里自然而蓬勃。现在,尽管规范的普通话早已取得了独霸传媒的至尊地位,将现代人交流的方言阻隔一扫而空,尽管开辟了对话交流的暂时时代,但正如鲁迅所述的看社戏场景一样,普通话在灯光炫目的台上,各地方言却如一代夜色中的小筏子泊于远处。

 普通话作为交际公器的意义是如此强大,以至于能不能说好普通话与能不能写好好字一样,几成现代文化人的“一种名片”。尽管这样,方言的生命未因普通话的强势而走向衰落。它依然强旺,依然葳蕤如千年长滕。

 方言的歧异其实远不只是语音的不同,语汇、语法亦多径庭。语言研究者大可以为作为学术课题来归纳和探讨。然而,在我看来,方言里的文化信息、文化寄寓更值得深味。

 无论我们多长时间不讲自己的方言,它依然是我们无法割断的文化脐带。方言其实是一种精神血脉。你想啊,无论我们身处何处,一句乡音可能将万里之遥的家乡拉至眼前,可能将家乡的最鲜活的记忆唤起。此之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泪水,属于漂泊中的思念,困顿中的依偎。人在旅途,两个素不相识的行者,只要操一种方言,彼此心中顿时就有温暖与亲切会如温水一般荡开去,荡开去。人生职场上,老乡喝酒与老乡说话,是一种地缘。它会意味着不一样的背景、不一样的默契、不一样的关照,意味着结团成派,划地自守,共同抵御来自第三方的的轻侮。

由此可见,方言的文化价值远不是普通话“一刀”可切的,正如高谈汉字拼音化道路的无知可笑一样。

这里,打个不尽恰当的比方,普通话是生产线的复制品,方言则是手工作坊的工艺品。我们不可以整齐划一的工艺装饰去遮蔽气韵生动的民间艺术。                                                  

笔者乃长沙乡野人,长沙话早已内化在我的生命里不可磨去。现在,无论用几及甲等普通话来包裹之,乡音总要泄露几许。

但我喜欢这种泄露后的不完美。

从文化发展过程看,湖湘文化既受中原文化影响,亦带楚地浪漫风姿。因此,湖南人的性格莫过于经世致用的担当与打破常规的新变。这种文化气质在长沙话里隐隐可见。

来神莫过长沙话。

长沙人天生都是神喻手。长沙方言里,一个语词就是一种气概,一种性格,一个呼之欲出的生动场景。

   比方说,自家办生日喜庆之类的大事,要请朋友们帮忙或光临,用普通话说,也许是“捧场”。捧场,用双手相捧,以制作大场面为的,似乎也还形象。然,长沙话更绝,它不叫“捧场”,叫“撑棚”(“撑”字在这里不读平声,一定要念去声)。他们似乎嫌“场子”还不够形象,干脆叫它“棚”,一棚子的闹腾腾。棚子当然需要有木棍子或柱子撑将起来,你来了,当然就叫“撑棚”。能撑得起“棚”的当然是柱子。这里似乎在请朋友来帮忙的时候,还有他朋友的褒奖。

   长沙人讲事情办得好,为人处事周到,叫什么呢?叫周到,叫周全,叫舒服,都太一般化了,没有个性。他们叫“熨贴”。熨,读若“入”。如果你熨过衣服,你一定会惊叹于这个方言词的超级形象感。衣服被熨斗熨过,一坦平的,没有一点折皱,以之喻事件办得好,人做到到位,实在是形神之备极矣!

    善于形象思维,其实是一种浪漫的诗人气质,一种不循规蹈矩的言语诉求。因此,不管喻象何其俗,语词里的诗意依然动若脱免。事情没办好,有很多说法,如“砸了”“砸锅”。应当说够形象了。长沙人不满足,喜欢翻新,甚至语不惊人誓不休,他们硬是把“砸锅”交给别人去说,自己习惯于讲“筐瓢”。你想,一飘子汤水,端着,正儿八经地,一下没当心,没搞好,筐了,倒了。这种过程所表达的恰恰就是:事情没办好的那种夹着遗恨叹息,混有自我安慰、自我解嘲的复杂心理。好一个“筐(音)瓢”,语亦灵怪矣哉!

   长沙话里有些语词的发音特别重,往往以粗声高调传达着一种张扬的霸气与文化野性的气质。怪不得,长沙这地方,远离中原,有着荆霸的历史背负。所以,长沙人喜欢讲“霸蛮”,并且“霸蛮”这两个字从来就以粗重而勿促的语气出之。“你莫霸蛮咯”“你霸蛮都要帮我搞定这事”。

忘了,长沙话对“帮忙”“搞定”还有加更形象的说法,叫“了难”,“了”者去除也,完成也。难者,难处事。

“了难”就是帮忙解决问题。不说了得“成”,而说了得“称”(音),就是“摆得平”的意思。

长沙话是爱如火、恨亦如火的语言。比方要赞誉某做人有担当的,叫他“傲腿”“硬腿”。骂环境不好、做人没出席,做事没名堂的,叫他一个“揪抹的(抹,读去声),还有更土的,则叫“乌焦巴公”(音)。

当然,长沙话有时也浪漫如月光。

有个常用词叫“韵味”,就是过程很受用,很美妙。长沙人吐一圈烟或桌上凳一瓶哈啤,一碟花生米或一盘通红的口味虾 ,当他幽深地呷一口茶,巴咂着对他哥们说“韵味”的时候,那眼神里一定带着前世没有见过的欣羡和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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