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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人散笔 |
这是十几年前发生的故事,至今让我铭刻在心。
我那时在县教育局工作,负责全县普通中小学管理业务。县人大、县政协有关涉及中小学教育方面的提案,大都批给我来办理。提案中反映最多的是学校收费、教师体罚学生以及学校管理中出现的问题。因为反映的一般问题多,加之我们的业务忙,除非重大问题必须亲自去现场处理外,对一般提案的办理先是对所反映的问题进行咨询了解,再批转、督促乡镇教委或相关学校处理解决,最后将办理情况报告给县人大、县政协。其中有一个政协委员的提案曾先后两年(次)批转给我。反映的是县功镇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父亡母改嫁后随60多岁的奶奶生活,因家庭困难面临失学。第一次提案反映后,我们提出让学校予以免收其学杂费、课本费,没想到第二年又要辍学流失。我与镇教委联系后得知,该生的杂费、课本费已免,只是他有小偷小摸现象,被同学发现吓得不敢来校了。况且这个学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学校管不住怕出事,不来倒省了许多心。我将调查了解的情况作了答复办理,认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因为像这样因家庭困难等多种原因辍学流失的学生很多,只是没有人反映我们不知道罢了。
大约在提案办理后一周左右吧,县政协一位姓张的女同志来教育局,说是领导安排去县功镇调查了解辍学的那个学生情况。教育局安排我陪同前往。那是初春时节,虽然大地开始泛绿,仍寒气袭人。我和张同志在镇教育专干的陪同下,来到那个学生家。只见家里院墙几处被雨下塌豁了口,院子里有两间破旧的土厦房,一间里盘炕住人,另一间堆放着农具等零碎物件。高高的土崖下有一孔窑洞,里边盘着一个土炕和锅灶,最里边养着一头牛,走到到窑门口便能闻到一股粪臭味,家里很是寒碜。
听到教育专干介绍说我们是县上来的领导,那个学生的奶奶慌得不知怎么办好,从窑里端出几个小木凳摆到院当中,说:“屋里太乱太脏了,大冷天的让你们坐到院子,唉!”老人忙着要倒茶找烟,张同志忙制止了,说:“大妈,听说你孙子不上学了,领导安排我们来看看。无论如何,得让孩子上学啊!”
老人低下头,连“唉”了几声,断断续续地给我们讲了家里的一些情况。四年前,她的儿子在山上放牛时一脚踩空滚落山下,摔成重伤,在医院住了一月多,帐塌了一屁股,还是没救下。儿媳不愿受拖累,撇下儿子改嫁他乡了。她靠种地和作务果树卖钱还帐,勉强支撑着这个家。你看这娃上到五年级就不上了,叫人整天操心。
正说着,一个小男孩提着一拌笼干牛草回来了。老人赶紧站起来,接过牛草对小男孩说:“根娃,快,县上领导来看你了。”这个叫根娃的男孩,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脸上黑呼呼的,头发蓬乱,衣服上有几个地方划破了用线密密地缝住了。张同志上前抚摸着根娃的头,问:“你想上学不?”根娃点点头说:“想!”
“那你咋随便就离开学校呢?”张同志又问。
根娃把头一扭:“同学丢了东西都说是我偷的。我,我只偷了一次。”
老人接过话茬说:“都怪我,我那几天病在炕上起不来,没有给娃做饭,娃两天没吃东西了,就偷吃一个同学的馍,被发现了。唉!”
根娃说:“奶奶,我那天饿得撑不住了,才偷吃了同学的馍。可后面丢的东西真不是我偷的!”
根娃流泪了,张同志也流泪了,我们心里也很难受。几次了解,都不知道根娃的详细情况,更没有亲自下来走访,作为一个教育管理干部,我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深深的愧疚。
张同志拉过根娃的手,说:“你想上学吗?想,就一定要好好学习,做个好孩子。阿姨和叔叔待会把你送到学校去,老师和同学会相信你的!”张同志从口袋里掏出200元钱,塞给老人,说:“你把这钱拿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有病要去看医生,别硬抗着。给娃买件新衣服,让娃好好上学去吧!家里的困难,我会给领导反映,让大家帮你想办法。”
那天上午,我们把根娃送到了学校,向学校校长和老师说了了解到的情况,要求学校对根娃特殊照顾,校长很惭愧地说:“都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我们保证不会再让一个学生流失!”
在返回的路上,我深有感触地说:“咱政协的工作做得可真细啊!”
张同志说:“政协工作是连接政府和群众的桥梁,得始终把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那个孩子如果不去上学,就有可能流浪到社会,后果难料啊!我们把他送到学校,社会就少了一个流浪儿童,也许少一个罪犯,我们是在挽救他。”
张同志的话深深地印在我心里。
过后我才知道,张同志回去后,把根娃家的情况作了详细汇报,县政协的领导和干部纷纷伸出温暖之手,捐钱捐物资助根娃。政协有一个领导把根娃作为资助对象,每年资助200元,直到初中毕业。后来在全县科级以上领导干部中,广泛开展资助农村贫困失学儿童活动,我也义不容辞地资助赤沙镇一个贫困学生,使这个学生顺利接受完义务教育。
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县政协领导那种把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精神鼓舞着我,使我时刻不忘自己教书育人的神圣使命。
【注:该文获2009年宝鸡市“移动杯”纪念人民政协成立60周年征文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