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句、和歌、日本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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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悲歌》日本古诗一百首《域外词选》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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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句、和歌、日本词
——推荐《东瀛悲歌——和歌中的菊与刀》
黄绍坚
早早著:《东瀛悲歌——和歌中的菊与刀》。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8月版
[日]尾崎畅殃、大坂泰选编、檀可译:《日本古诗一百首》。外国文学出版社,1985年7月版
夏承焘选校、张珍怀、胡树淼注释:《域外词选》。书目文献出版社,1981年11月版
我一直很感谢我父亲。在我成长最关键的青少年时期,父亲不仅帮我打下扎实的古文功底,而且让我读遍了几乎所有世界文学名著——当时,我的绝大多数同龄人,尚在热血沸腾地背诵革命歌谣。我记得,我读高二时,父亲帮我买过一本《日本古诗一百首》(檀可译),我最喜欢其中两首徘句。一首是日本平安时代(约等于中国的晚唐至南宋年间)女诗人小野小町的《好花》(即樱花):“好花转瞬即飘零,只恨空空度此生。伤心红泪何所似?连绵细雨不能晴。”另一首,是同为日本平安时代诗人纪贯之的《君意如何》:“未知君况别离长,君意如何今不详。难忘昔日晤君处,花开犹是旧时香。”我觉得,在日本古诗里,有一种“空灵之气”和“幻灭之感”的结合,这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很少见。这种既空且寂、读后令人万念俱灰的感慨,我只在晋朝诗人阮籍的《咏怀诗》和唐代诗人王维的《辋川集》中体会过。
更早之前,我读初中时,还出过一本夏承焘先生选校的《域外词选》。我很惊讶的是,中国词史中“豪放派”和“婉约派”两种主要创作风格,在日本人那里都有。豪放的,如日本明治时期(约等于中国的晚清)诗人高野竹隐的《水调歌头》:“天风吹散发,倚剑啸清秋,功名一念销尽,况又古今愁。漫学宋悲潘恨,休效郊寒岛瘦,恐白少年头。我欲乘楂去,招手海边鸥。//吹铁笛,龙起舞,笑相酬。大呼李白何处,天姥梦游否?杯浸琉璃千顷,月照山河一片,万古此沧州。何似控黄鹤,飞过汉阳楼。”婉约的,如同为日本明治时期诗人森槐南的《国香慢——送黄吟梅归清国,即题其东瀛游草后》:“草绿瀛洲,被春莺宛转,把梦勾留。当时别魂销矣,饯子江楼。犹道题襟墨澹,待重续、汉上风流。何思掉头去,浩浩乘风,泛泛如鸥。//碧云飞不断,渡蓬莱清浅,万里周游。遗珠沧海,探遍明月当头。谩说瑶华载乘,让奇句、古锦囊收。如何独披卷,忽与梅花,吟断离愁。”
很奇怪,我喜欢的这两本书,至今未见再版,不知为什么。
还好,今年出了本新的随笔集《东瀛悲歌——和歌中的菊与刀》(早早著),介绍日本和歌及其时代背景。书中,又见到我最喜欢的《荒城之月》。《荒城之月》,是日本明治时期诗人土井晚翠的诗作,1901年由“日本近代音乐之父”泷廉太郎谱成曲,从此广为传唱:“春日高楼明月夜,盛宴在华堂。杯觥人影相交错,美酒泛流光。千年苍松叶繁茂,弦歌声悠扬。昔日繁华今何在,故人知何方?……浩渺太空临千古,千古此月光。人世枯荣与兴亡,瞬息化沧桑。云烟过眼朝复暮,残梦已渺茫。今宵荒城明月光,照我独彷徨。”
相传,中国唐代伟大诗人李白曾作过一首《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在陕西咸阳汉阳陵上,我曾坐待夕阳西下,眼见残阳如血,万里皆赤。那一刻,我相信,文学无国界。(2009年9月17日星期四3时57分改定)
附:《荒城の月》原文:
春高楼の 花の宴/めぐる杯かげさして/千代の松が枝わけいでし/むかしの光今いづこ//秋阵営の霜の色/鸣きゆく雁の 数见せて/植うるつるぎに照りそひし/むかしの光今いづこ//今荒城の よはの月/替らめ光たがためぞ/垣にのにろはただかつら/松に歌ふはただあらし//天上影は替らぬど/枯は移る世の姿/うつさんとてか今もなほ/呜呼荒城のよはの月
附:《荒城之月》的译文(昉雪译):
春日高楼明月夜,盛宴在华堂。杯觥人影相交错,美酒泛流光。千年苍松叶繁茂,弦歌声悠扬。昔日繁华今何在,故人知何方?//秋日战场布寒霜,衰草映斜阳。雁叫声声长空过,暮云正苍黄。雁影剑光交相映,抚剑思茫茫。良辰美景今何在,回首心悲怆。//荒城十五明月夜,四野何凄凉。月儿依然旧时月,泠泠发清光。颓垣断壁留痕迹,枯藤绕残墙。松林唯听风雨急,不闻弦歌响。//浩渺太空临千古,千古此月光。人世枯荣与兴亡,瞬息化沧桑。云烟过眼朝复暮,残梦已渺茫。今宵荒城明月光,照我独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