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开始小了，他的皮鞋已经湿了，但他依然迈着步子…… 

从广州一上车，她就一直依偎着我时不时地吻着我的耳垂，轻轻地唤一声，我好爱你呵……爱我什么？爱你身上的咕隆香水味……她顽皮地说。

豪华大巴开过了一个隧道，短暂的黑暗之后，我们又见到了阳光。车内空调很凉爽，我微微感觉热。

怎么样？我问，什么怎么样？她反问。我说现在……我用眼睛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哦……很兴奋，她说第一次跟你一起坐车……又是第一次！为什么是第一次？我仿佛一直在经历第一次，如果是第二次呢？她还会说很兴奋吗？第一次跟兴奋不兴奋有什么关系？第一次一定会跟第二次不一样吗？那男人第一次做爱与第二次射精，也一定有某种关系，因为我的感觉，连续两次做爱，第一次总是高潮来的太快，而第二次的射精，就会慢很多，也就是说可以延长很久。

一抹阳光透过玻璃，射在她的肩膀上，我微微俯下身子，紧紧地搂住了她，并把嘴凑近她的耳根磨蹭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但这一刻真的只想搂住她。

明天你跟客户谈工作，我就一个人在酒店等你……她把等字说的略微响了点，似乎在暗示我什么，同时她眼睛里深邃和柔软的部分，正渐渐地融化我内心某些坚硬的物质。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拱北车站，我在珠海一个临海的5星级酒店开了间房，然后我们洗了个澡，然后我装模作样地打开电视机，然后我沉默，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然后……

我拿出一直藏在我包里的盒子，在身后悄悄地打开，然后突然变魔术似地举到她眼前——

这是给你的……

房间的空气开始凝固了，她有点突然，惊喜，又感觉有点迷惘，当然最后是她微笑覆盖了她的整个疑惑，包括她身上洁白的浴巾……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单膝跪下……

干吗？她愣愣地说

嫁给我吧……我说，我需要你！

你……她一时不知所措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因为我一直隐瞒着她，没有暴露任何意思，而现在我在她面前所显示出来的一切，都象是经过预谋的……

原谅我！

我突然拥吻她，疯狂地点击她的嘴唇、咬她的舌头，我把她压住，渐渐往身后的床上倒，我爱你——我的女人，我真的爱你！我说，什么？她懵了，被我突然的举动，被我充满悬念的声音，是的，她迷惘了……

我把你骗到了珠海……我狂吻着她的身体，柔软的舌尖，象蜻蜓点水，在她起伏的身体上来回游动，我全身心地投入，进行着有始以来的第一次疯狂前奏。

我很想告诉她我根本不是出差，只是想把她带到一个有海的城市，一个富有浪漫的城市，然后真诚地向她求爱，这不能说是一个有预谋的计划，但确实是个阴谋，我觉得珠海是可以算是一个浪漫的城市，安静而美丽的城市，而我需要这样一个安静而浪漫的地方，来完成我的第一个计划。

我爱你……我决定先不完全告诉她，我要在悬念中进入她的身体，我依然呐呐着，一遍遍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的女人、女人……同时我的手指在搜寻，在山涧草丛中搜寻，那里有一块宝藏，那是我生命的门口……我突然身子向前一挺，我的声音与我的身体同时再度袭击了她，她惊叫了一声，之后连续不断地，随着我的节奏、呻吟着，扭动着，象经历一场劫难，一场痛苦的劫难。我的身体开始剧烈地运动起来，同时我的声音也在继续……

亲爱的，我把你骗来，就是为了说一句话——

我爱你！我要娶你！要你做我的老婆！要你一辈子在我的身旁！！！

我不知道是哪一天，我的心里突然沉重起来，却又明朗起来，激动起来，我一直在怀疑，是什么力量，是谁？令我有如此震动？我在运动，我在倾诉……直到现在，我才发觉，这个世界惟有你才是我的最爱！我生命的家园，我不想随便告诉你，我要设计一个局，以我独有的方式，庄严地向你宣告——我现在爱你，真正地爱你，用我的生命在爱你！

我的声音在继续……我来到这个世界，我遭受这么多的磨难，就是为了寻找你，为了面对着你的眼睛，无悔地说一声，我爱你！爱你！！！

她依然在呻吟，在扭动，只是在白皙的脸颊，开始流淌，流淌一种叫泪水的液体……

我停止声音，我说完了，我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现在我的嘴唇要派另外的用途。我发觉我浑身充满了力量，身体连贯地起伏着。我吻着她的嘴唇，我什么也不想，我只想不停地运动下去，直到把她弄得发疯发颠发晕，直到我就此死去，如果真的能死去。

我要让她体验一个男人的狂野，一个男人在吐露真爱后狂风暴雨般的勇猛！

你……这个……疯……子！她几乎不能说话，她已经不能说话，她也不想再说话，她的整个身体，已经被我的激情控制着，我知道我一直这么坚持下去，一定会窒息生命，因为我的呼吸有点困难了，我感觉房间里严重缺氧，啊，我会死，我会死在她的身体里，我想死，我要死……

啊……啊……我要死了……这是她的声音，不是我的！我还在运动，我还在泉涌一样的流汗，因为我还没有死，因为我还没有抵达高潮！

我一定是疯了，是的，我疯了！我在用我的生命作赌注，我在用我有限的生命，向一个女人示爱。

我象漂浮在茫茫的海面上的一艘船，我必须要放弃一切可以放弃的东西才能自救：衣物、恐惧、绝望和心灵的负重，同时分明又想抓住什么，我知道我要抓住的，不仅仅是一根漂浮的稻草，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在我身下的女人，一个能引渡我游向彼岸的女人……

啊……啊……突然，我从身体底部，从心灵深处，涌上一股强烈的快感，我要爆发，象山洪一样地爆发！我射了，我终于射了！我感觉，我体内射出的，并不是滚烫的精液，不是！而是一把利剑，它寒光闪闪，以一种史无前例的速度，刺破了处于痛苦绝顶中的她，刺破了死亡边缘的我，刺破了兴奋的珠海，刺破了宁静中的夜空……

我们瘫软了，世界瘫软了……我们相互搂着，象两根藤蔓相互纠缠在一起，我发誓我们同时抵达了高潮，漫长的高潮，一生的高潮！我只感觉到世界是水，珠海是水，全部是水！是的，也只有水，水在我们的周围洇化，我们湿透了，我们融化了。床单湿透了，枕头湿透了，空气湿透了，我们的心灵湿透了，世界湿透了……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她也睁开眼睛，望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多美。

我笑了，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得惬意，笑得舒心；

她却哭了，哭的酣畅淋漓，哭得幸福、哭的痛快！

（十一） 

雨停了，阳光灿烂地洒在他身上，他终于舒展了眉头，开始跨步向前……

我爱你、爱你、真的爱你，你是混蛋，你是个魔鬼！我没想到你会如此骗我，一点也不露破绽。你是个可恶、怪诞、荒缪、浪漫、痴呆而可爱的男人！我喜欢极了，真的喜欢。我要永远记住今天，今天……

我已经听不清这究竟是谁的声音，我只是觉得我紧紧地搂着她，仿佛搂着我一生的幸福。她的脸上，泪水在声音中继续……

房间里安静极了，安静得能听到隔壁房间里的说话声和电视里的音乐声……

看——！我手指着前方的窗玻璃，那里是灯光闪亮的夜空。

那个男人消失了……我说。

谁？她突然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讷讷自语地说，有一个男人，他一直在雨水中徘徊……

外面在下雨吗？她疑惑地问。

我说是的，是太阳雨……

她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外面是安静的，有很多人在草坪上躺着。在这个时候，在珠海的夜空，根本没有什么太阳，也不可能有太阳，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太阳雨，有的，只是闪闪烁烁的星星和月亮，还有，远处那时大时小的涛声……

原创小说《太阳雨》连载之五（完）  作者：沈坤初稿于2001/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