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圣经》里对信徒那种常见的比喻:羔羊。人类是一大群小小的羔羊,在不可逆转的走向和流程中,却又赋予每个羔羊以特别的生存意义。黛青的天空,阴沉的乌云,荒坡、石头。在鞭儿轻轻重重地挥打中,我慢慢前行……
我是一只沉默的羔羊,是走在羊群最边缘的羔羊,是不时远眺和不时回首的羔羊,是用眼睛倾听用耳朵去寻找用心灵去歌唱用嘴唇去思考的羔羊。我渴望大片肥美的草地和玉带般蜿蜒娟秀的河流。我渴望高山上纯洁的冰雪和广袤的牧场,我甚至渴望山口擎起的海市蜃楼。
谁能阻止我的渴望?没有人!
很小的时候,曾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的名字“沈坤”如果不改,我的一生将会在女人堆里流连忘返而永无出息……,因为沈者,沉也,坤者,阴也(天阳地阴、母性、),八卦之中属阴,泛指女性之意。母亲因此深感忧虑,谓我命不好。必须要改,于是,我在沈坤之间由加多了一个字,从此我有了两个名字,一个是身份证上的名字,一个是圈子里习惯称呼的名字……几十年来,我一直深刻地记住这个命,试图与命运抗争,也曾一度改用名字,但我最终却依然沿用着沈坤的名字,也许由此我的岁月就在这情与爱之中颠沛流利……
什么是我的命?四壁萧然,满墙孤影,素烛映案,一卷在握?有时静静地写些东西,写字的声音像耗子在悄悄地啮噬;有时淡淡地翻几页书,翻动书页的声响也似夜鼠在穿行;有时一个人在星巴克里坐上一天,为企业的市场策略构思破敌绝招;有时我面对自己,什么也不做,只默思追想,昏昏然脑行千里,意纵万年,也不知虑的是什么。然终须如此,终须如此呀!漂是我的命,夜是我的命,无穷无尽的对营销知识的渴求和市场的探索是我的命!
一个无星无月、阴云密布的夜晚,我去郊外散步,那时正是暮春时分,麦苗正在窜青,花已经开始谢了,小树叶正毛茸茸的,散发出一种清甜之气。风微微地吹着,并不料峭。我缓缓地走着,想象着田野里的层次和背景,忍不住想起几句诗:一只青杏站在枝头/涩涩的眼神牵连春秋/水衫箭袖鬓丝芳柔/果园里充满了她成长的忧愁。
我在一道湿润的田埂边坐下来,随意拉扯着埂上的小草。小草很嫩,手感很好,我把它送到鼻下,深深地嗅了嗅,啊,真美!我端详着她,看不清她的颜色,她孤零零地被我拈在手中,我把她擎得很高,然后让她在我的两指间站起。以墨蓝的天空为背景,我看清了她纤秀的轮廓。
草儿,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无人知道的小精灵啊,为一只羊羔而生存,是否就是你的意义?一只羊羔为你而俯首,是否就是你的幸福?你多像一个为爱而执着而漂流的男人,你又多象一个为爱而活的土生土长的女人啊。
我想到了命。
其实,我一直认为:复杂的世界到头来简单得只有两种构成:这就是八卦中的阴和阳,体现到人性上就是男和女。男人和女人相互依存又相互对应,在共同的命运中把持着各自的命运。每个男人与每个女人都在与各自的命运对话,用各自的方式;幸福的爱,是因为对话的方式正确了,命运就顺了;痛苦的爱,自然是对话的感觉消失了,命运就捉弄你了。
而我是一只沉默的羔羊,我没有对话之人,在夜里,我只能与自己对话!
我非常想做一个好男人,以我心灵深处的大气和深情。我珍爱我浪漫的柔情和纯净的善良,我准备好了解决一切障碍手段;我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牺牲一切乃至生命,就象草儿愿意为一只羔羊献身;我也准备好了爱一个人的所有配件,我想把这一切作为一个美好的筹码,来兑付和实现本该属于我的爱和幸福,这溪水般明澈清冽的愿望让我受尽苦楚!所幸的是,我未改初,我饥饿,我瘦弱,我乏力,但我的嘴唇不沾血腥。
羊从来就不会吃肉饮血,她只亲近茵茵的碧草,可爱的物性高尚的物性以柔伏刚的物性。她的身体洁白如玉,她的乳液甘美如饴,她的神态宁静悠远,好像看透了所有的风景。
他鲜活的血肉滋给一代代人以情脉和灵气。他温暖的毛发包裹着那些沉重的躯体熬过寒冬。于是上帝以最博大的胸襟纳之入怀,并慈爱地低语:羔羊。
芳草无边,羔羊无数。每一个纯正的灵魂都能得到芬芳的粮食——这是应该得到的,也是必能得到的。爱是永恒的忍耐。我们得到的爱和付出的爱都在寂寞的忍耐中。
谁举起鞭儿?鞭儿只应当卫护羊群。羊群在黑影下默默地走,寻找草地、河流和湖泊。
如果有一只羔羊举起头,定定地看着你,不叫喊,不举步,她就那样卑微而坚定地站在远处,审视着自己和自己之外的羔羊的命运,如果,如果真有的话,那不是我吗?
谁说不是我呢?如果,如果真有的话,她仍在走,沉默着。芳草,她啃吻着眼中的每一株芳草。芳草地,瞳仁里呈现出一片浅浅的绿色。
我不是一只沉默的羔羊,但我象羔羊一样沉默着,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我与世无争,既不求财富也不求官场名利,我煞费苦心只为追求一样东西,那就是我命运之中的爱……
而今,我得到了真爱,我对真爱的信仰自然可以永续,难道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命运主宰?是报答我这几十年来孜孜不倦的追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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