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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随笔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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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除了满地的黄叶,还是满地的黄叶,这是每一座有梧桐树的城市经常会出现的景象。当公路路面上铺满金黄色梧桐叶的时候,似乎就在告诉我们,秋天真的来了。而在北京这种情况似乎不太明显,因为这里更多的是杨树,而杨树叶子在经历过风霜之后通常会变成深灰色,而后便会在萧瑟的秋风中飞舞,飞舞,直到再也飞不起来,最后成为垃圾焚烧场的常客。
但,深灰色的叶子并非是北京秋天独特的景象,更加具有特色的便是香山上似血的红枫叶。为了证明我在北京待过,并且对北京有着很深的了解,每年秋天,特别是临近深秋的时候,我都会来到香山看漫山遍野的红叶。而后,我会拿出相机对着这些枫叶一阵乱拍,一会给这棵树来一张特写,一会给这片枫叶来一张写真,然后我将这些照片传到网上,并配上我在这些无尽的枫叶当中的照片,虽然有些时候,我的表情略显僵硬,有些时候感觉到有很强烈的摆拍嫌疑,但是看到大家在这些照片后面发来的眼羡和嫉妒的留言,我的内心也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因为这里毕竟是北京,祖国的心脏,而我则是在祖国心脏里最红的那一块地方,当然这是在秋天。秋天,香山可能是整个华北平原最红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枫叶,因为这里有看枫叶的人,虽然这个时候看枫叶的人已经只有我一个人,但毕竟这里有枫叶,我这个人真的不太重要,而在我看来,重要的那个人早已离我而去。
我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带我来北京的那个人,那个人叫巴哥,一个长着尖尖的嘴巴,留着高高的头发的人。说他的头发高是因为他在理发的时候将两边的头发剪得很短,把中间那道头发留得很高,所以就显得中间的头发很高,所以我就说他留着高高的头发。但就长相而言,巴哥长得的确有点像八哥,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巴哥是我的大学同学,他在大学毕业之后便一个人来到了北京,因为在他心目中北京毕竟是一个承载了太多历史和文化的地方,而对于一个在大学时期就以文化人自居的巴哥来讲,毕业之后来北京发展,是一个傻瓜都能想得出答案的问题。
毕业那年,巴哥走得很早。记得巴哥走的时候是初夏的清晨,那个时候天刚蒙蒙亮,我和其他同学因为毕业聚会头一天晚上吃饭,喝酒,聊天,所以睡得很晚,以至于巴哥走的那天早晨,我都是被他拽着才起来的。我记得那天早晨巴哥把我拽起来,我揉揉眼睛看了巴哥一眼说,巴哥,你要走啊?巴哥说,是的,我今天就走。我说,那你走吧,我再睡会。巴哥瞪大眼睛说,你不送送我吗?我说,巴哥,你走吧,我再睡会。巴哥瞪大眼睛说,你不送送我吗?我说,巴哥,你走吧,我再睡会。巴哥闭上眼睛说,好吧,我也睡会。我一听巴哥这句话立刻来了精神,我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巴哥,你不怕火车晚点吗?巴哥说,不怕,我再睡会。我说,你有钱了是吧?赶紧走,快,我送你去。巴哥眯起眼睛说,你先走吧,我再睡会。我从床上跳起来,拉起巴哥的行李箱说道,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巴哥一咧嘴笑道,好吧,那我们走。
后来,我才知道,巴哥说不走是故意让我起床送他的。因为巴哥了解我,虽然我口头上说不送他走,但是我从内心里还是很心疼他的这张火车票的,因为买车票的钱对于我们来讲毕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巴哥了解我,正如我不了解他一样。是的,对于他去北京发展,我便不怎么了解。因为在我看来,北京虽然是一个世界型的大都市,但是大家都想着去北京发展,到最后就导致北京有很多的人才,我们这些人到了北京之后,同那些人才竞争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经常对巴哥说,你不要去北京。而每次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巴哥总是会问,为什么不要去北京。我说,北京的人才太多了,你去了就是去送死。巴哥说,怎么可能,北京人才是很多,但是机会也多啊,我们去了北京之后可以拣人家挑剩下的工作做啊。我说,剩下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这就好比我们去吃自助餐,大家都是冲着吃饱和吃好去的,而且每一个去吃自助餐的都是名副其实的吃货,都是在吃的江湖中杀出重围过来的,你在吃自助餐的时候和这些吃的方面的人才去竞争,你能吃到什么好东西?你吃到的肯定是那些比较能吃的吃货吃剩下的不好吃不愿意吃的东西。所以,我感觉你还是不去北京为好。巴哥说,你说得是有一些道理,但是我还是想试试。我说,你去试吧,小心别饿坏了就行。巴哥淡然一笑说,不会的。
我拉着巴哥的行李箱走在学校的大道上,说这是学校的大道是因为这里是我们学校的主干道,早晨的时候这条主干道还算是比较安静,但是等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这条主干道上全部都是学生,而且大家都是朝着一个目标去的,那就是食堂。清晨,走在学校的这条主干道上,小鸟在头顶叫着,逆着光飞翔,小鸟一叫我就想说话,我还是想要劝巴哥不要去北京。我停下来,转身看着披满霞光的主干道说道,巴哥,你看这条主干道美不美?巴哥说,美。我说,为什么美?巴哥说,因为这里有我的青春,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都在这里。我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巴哥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我的意思是说现在的主干道美不美?巴哥说,美。我说,为什么美?巴哥说,因为这里有我的青春,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都在这里。我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巴哥说,你说的什么意思?我说,我的意思是说现在的主干道为什么这么美?巴哥眨了眨他的小眼睛说道,因为这里有我的青春,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都在这里。我说,巴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现在主干道这里很美因为人少,你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还会这么美吗?巴哥裂开嘴笑道,原来你小子说的是这个意思。那的确是不太美,因为我中午经常抢不过他们,等轮到我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把好吃的全都给吃光了。我说,这就对了,这和你去北京是同样的道理,你现在感觉很美是因为你看到的人少,等你真正到了北京,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巴哥说,但愿吧,但我还是想试试。我说,你去试吧,小心别饿坏了就行。巴哥淡然一笑说,不会的。
就这样巴哥走了,迎着初夏的阳光。送巴哥回来的路上太阳已经升起了很高,我坐在公交车的东边,太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脸上热辣辣的,我连忙将遮阳布拉上。这时,巴哥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巴哥说,他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四年,在这四年里他做过一些自己从来都没有不敢想更不用说做过的事情,在这四年里他把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都留在了这里,在这四年里他认识了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的那些人,在这四年里他把食堂里所有好吃的全都吃了个遍,所以他现在才这么胖。他说,他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刹那,他哭了。他知道我们的这场离别可能终将注定是后会无期的,但他不后悔,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永远都在这里。我看完短信,抬头看天,此刻阳光洒满大地,一切都像是新的,微风吹过我的脸颊,一滴水珠从我的脸颊滑过,我伸手去摸,但是手指感觉黏黏的,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站在我旁边的一个乘客把早上买的豆浆洒在了我的头上,豆浆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然后滴到了我的脸上。旁边的乘客连忙道歉,我说没事,然后我伸手蘸了下豆浆,伸到嘴里,咸咸的,我知道这不是豆浆,这是什么东西或许巴哥会知道,或许只有我知道。但,巴哥毕竟还是走了,去了北京。
巴哥去了北京,他还是经常会给我发一些短信,告诉我在北京的境况,我从巴哥的短信里读到了一种久违重逢的感觉。巴哥说,他去北京之后进了一家文化公司做实习生;巴哥说,他在做了半年实习生之后升任艺人助理;巴哥说,他在给某某艺人做助理,这些艺人我在电视里经常会看到的;巴哥说,他交了个女朋友,女朋友也是他们公司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公司里的人都说女朋友找他做男朋友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巴哥说,你也可以来北京,北京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是一个没有饭吃的地方,北京的机会真的有很多。于是,我也去了北京。
火车疾驰了七个小时之后,火车到了北京,我也到了北京。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我给巴哥打电话,巴哥说让我在火车站等他,于是我就在火车站等巴哥,等到凌晨12点的时候巴哥出现了,旁边跟着一个女孩,这个女孩长得很美,有点像我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女明星。巴哥上前拉住我,我上前拉住巴哥,巴哥看着我,我看着巴哥的女朋友。巴哥掐了我一下,我看了下巴哥女朋友,巴哥又掐了我一下,我又看了下巴哥女朋友,巴哥踢了我一脚,我看了下巴哥。巴哥瞪大眼睛问道,你小子瞅什么呢?我在这呢。我说,这是你女朋友吧?巴哥说,是的。我说,好像在哪见过?巴哥说,在哪见过?我说,在电视里。巴哥说,哪个电视?我说,就是经常能见到明星的那个电视。巴哥说,这是我女朋友,快叫嫂子。我说,嫂子。巴哥女朋友说,你好坏。我说,嫂子,巴哥在旁边呢,你别这样。巴哥女朋友说,我不是说你好坏,我是说巴哥好坏。我说,嫂子,我在旁边呢,你别这样。巴哥女朋友瞪了我一眼,便不再说话。巴哥接过我的行李,然后对我说道,走吧,咱先吃个饭,然后我们回家休息。我说,好。
巴哥带着我走到地铁站,这时寒风包裹着凉气往我的裤管里钻。我裹紧衣服对巴哥说,北京好冷。巴哥说,北京不冷,你刚来不习惯。你看看你嫂子,她穿成这样都不怕冷。这时,我才注意到巴哥女朋友身着一袭短裙,腿上只穿了双丝袜。我说,我看看都冷。巴哥女朋友说,真不冷,我真不冷。我说,那你说话怎么有点抖,是不是冻的?巴哥女朋友说,不是的,我是看到你激动的。我说,我也激动,你看我激动得直抖。
坐在地铁里,巴哥搂着他的女朋友,我搂着我的书包,巴哥看着我,我看着他女朋友。巴哥有点急了,他说,你小子怎么一直看?你再看小心我揍你。我说,巴哥,不是我看,是因为我看着她真有点眼熟。巴哥说,现在女明星长得都是这样的,你估计是娱乐新闻看多了。我说,是的。然后,我抬头望着地铁外面的广告栏,广告栏里的女明星长得的确像巴哥的女朋友。
吃过饭,来到了巴哥的家里。巴哥的家是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比外面还要阴冷,而且地下室里有点潮,我问巴哥,你不是说你在北京有大房子吗?怎么会住到这里?巴哥说,大房子你嫂子在住,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大房子留给她搞创作用了。我说,嫂子还搞创作?巴哥说,是的,她写歌。我说,那你住哪?巴哥说,我就住这里。我说,好。巴哥在把我安顿好以后便将女朋友送到了大房子里住,而后他再回到地下室住。
在漆黑的地下室里,我躺在水泥地上问巴哥,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巴哥说,是啊,你看我现在是明星助理,而且还有这么好一个女朋友,还会写歌。我打断巴哥说,我也会写。巴哥说,你写一个给我看看。我说,你让我住你的大房子我就给你写。巴哥说,等我和你嫂子结了婚就让你住大房子。我说,现在不行吗?巴哥说,不行,你嫂子说等我们结婚了才能去那里住,这样公司的同事就不会说我们闲话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巴哥说,等她这张专辑出来。我说,好的,我等着那一天。
第二天,我从巴哥的地下室搬了出来,并找了一个文字编辑的工作来做,而巴哥还是做他的艺人助理。巴哥每天都很忙,因为他有很多艺人需要处理,包括他的女朋友也要处理。但,我们无论多忙都会互相问候一下,透露一下彼此的情况。
直到有一天,巴哥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要和我一起吃饭。我说,好的。巴哥说,咱们晚上好好喝。我说,好的。巴哥说,晚上我去你那住。我说,好的。晚上,巴哥真的来了,他看着一脸的颓废,我问巴哥,怎么了?巴哥说,没怎么。我说,怎么没怎么?他说,真的没怎么。我说,你说吧,怎么了?我们在一起四年,我就像你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知道你现在有事情。巴哥说,我和你嫂子分手了。我说,为什么?巴哥说,因为她出名了,找了我们公司的音乐总监做男朋友。我说,为什么?巴哥说,因为她出名了,音乐总监能配得上她。我说,出名了就分手。巴哥说,是的,出名就分手。我说,你的房子怎么办?巴哥说,房子是她的。我说,为什么是她的?你不是说是你的吗?巴哥说,我把房产证上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我说,为什么?巴哥说,我想向她证明,我爱她。我无言以对。
那晚,巴哥喝得酩酊大醉,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醉过。我知道,巴哥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在半醉半醒的时候,巴哥突然告诉我,他要去香山看枫叶。我说,为什么?巴哥说,那里是他和女朋友最初相识的地方。我说,都分手了,还看什么?巴哥说,他想看,因为那里很美,美得像着火了一般,特别是那片红枫林,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都在那里。我说,好的。
第二天,我带着巴哥去了香山,漫山遍野的红叶似火一般绽放。巴哥看着这漫山的红叶,流泪了。我问巴哥,你怎么了?巴哥说,我没事。我说,没事你怎么流泪?巴哥说,我难过。我说,别难过。巴哥说,我心痛。我说,别心痛。巴哥不再说话,就这样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已经着火了的红枫林。
从香山回来的第二天,巴哥便去上班了,我也去上班了。在上班的路上,我收到了巴哥的短信。巴哥说,他走了,他回到了我们那个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他要每天都去学校的那个主干道上去看,而且每次都是早晨过去,他说早晨学校的主干道是最美的,他一生中最值得记忆的地方都在那里,那里最真。
我合上手机,抬起头,一颗东西滑过脸颊,我以为自己又哭了,但是发现没有,原来是办公楼上早晨的雾气顺着玻璃落下的水滴。我看着办公楼上的大屏幕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在朝着我走来,那个面孔和巴哥女朋友长得极其相似,我紧盯屏幕,看到她正在演唱创作的新歌,新歌的名字叫《爱你,如红枫叶般绽放》,而新歌的音乐监制正是巴哥说的那个音乐总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