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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往事(上)

(2016-02-05 09:3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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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旧事

   一个有着一千五百多年城市史与近一百五十年“京城”文化的杭州,有风花雪月、金戈铁马,也有小桥流水、青石坊巷、深宅大墙。老城墙没了,意识还在;地表文化少了,精气神还在。哪怕“挂一漏万”地写,也难以道尽它的秉性与底蕴,说尽它历史文化的好来。 

  一、墙门(1)

                                                 http://s5/mw690/001nuw6Fgy6Z7HMKuSE24&690

常有窜墙门张皇进去,曲里拐弯死里逃生往往抗战神剧题材为多。我知道,这与我儿时对墙门深深“柳暗花明又一宅”的好奇有关。

小学的祥同学陆官巷中部一个大墙门巷如今消失。祥同学住一间厢房,进出陆官巷。但他好带我往墙门深处走,那是学校的方向。穿门过户,虚掩的门被一一推开有一种“密室逃脱”的兴奋。老妇劳作的厨房,少妇憩息的偏厢,几乎熟视无睹,另一头的门就是四宜路老杭州知道,这一个直线距离,将近200米

“赤卵兄弟”张同学,住四条巷19号。按“东、南为前;西、北为后”的堪舆说,四条巷是正门。走入,大方砖铺地的轿厅,进左侧小门,左大天井,右是偏厢,中甬道直达第一道厅堂。再后,厢房与高墙交错,米深处,又一封火,马头墙重叠高翘,正中有石条门框,斑驳紧闭,隔开了河坊街的一排房屋1931年前,河坊街还是条窄巷时,墙门更深,应该近150米

张同学住第一厅堂后的左偏厢房,按旧规,女眷以为界,不能越厅堂了。张同学结婚,我壁上糊报纸,板壁极薄。墙门内的夜晚,若隔壁有人起来小解,凭音响是能猜准谁的。那天我上了,居然摸出一包尘灰中露出一本家谱,蓝面,黄纸。记不得家谱何姓,据说,当时这墙门已无此不知他们的断,何年何月?

大凡老墙门,能说得清原宅主历史,不多有关狐仙鬼怪,却有不少

  1939年春天,国民党军统局“三毛”之一毛森,在原清吟巷8号清末宰相王文韶府内设立军统浙江站。毛回忆说,那墙门贯穿四、五个石库门”(即每道封火墙的石框门)租最一个。那门内的东侧原是王文韶书房,有空旷多年的花园一个七品”的“老阍包大爷看守。包说,此有仙狐出没,无人敢住,才廉价租。

书房一列五间,二楼三楼。三楼的一间供狐仙”。包说每月初二、十六,在牌位前供奉水果、鸡蛋及清酒二杯。否则,阴雨晦暗之日,狐仙会来骚扰毛森“原不信鬼、仙,但恐真有怪异,把秘密文件掀出来,岂不糟了?”果真,供奉的次日,总见果皮,蛋壳和空杯。毛森还记述了几件怪事,每次其妻都吓得面灰唇白。毛认为,“想是杭州历史悠久,古老宅,难免衍生神怪

这一年,毛森被日本人抓走入狱半年,家也断了来往之人。某日深夜毛妻忽闻有人下楼梯托─托─托”。毛也是军统中人,手中应该有枪,她“强作镇定,睁眼向房门外盯视”。当脚步经过房门口,毛原已紧张的心都要蹦出胸腔了”,只一只两眼绿光,凶焰慑人矮脚肥壮灰色狸猫,朝她看了一眼,从容走了过去

毛森在戴笠的营救下出狱院内再无怪事发生他说“岂真狐怪助兴不助败,是我气运转旺 

  二、墙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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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宝街1号)

狐仙之怪若非亲见,被惑的知识之士也有。

元宝街,以前有市文保单位“源丰祥茶号旧址”。按门牌惯列,从东往西,此墙门原为1号。正厅轩敞,范围极大,金钗袋巷79与87号原是东院西院门在牛羊司巷25号。当北面的望江路尚是一条巷子时,墙门深达百米以上2007年初春,我对此有了兴趣。

1号正门一整条青石上,突兀一个拳头大的“拴马孔雕凿的艰巨,马绳的勒痕,“上马石”的配置,都见出宅主的显赫西侧胡雪岩故居也有“拴马孔实芯的装饰1号正门的东侧“朱界振宜堂”,但方志查无此人。东、西大院的济济住户,对原宅主也众说纷纭。

苦心不负,这年夏天,我在上海找到了这宅后裔朱建先生,84上海音乐学院教授他说,曾祖父朱智光绪五年(1879)任兵部右侍郎,告病还乡祖宅就是元宝街1号朱建小随父朱应鹏“振宜”生活上海,幼时每年清明过年回一趟祖。他说,朱智的父母,及原配与嫡子,都死于1860年太平军攻入杭城。祭祀那天,画像全都供奉。他又说老宅太大,住有狐仙,曾祖母常年供奉。有一年,读小学的朱建又返祖宅。某晚,二楼有摆弄桌凳声,他大了胆跟家人上楼,只见家具尘封,并无一人。对此,晚年的朱建仍一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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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防部原五院导弹专家朱正与朱宅界碑 2005年)

朱建的四兄朱正老人回忆,二楼,原摆放了几箱朱智遗物,朝廷表彰曾国藩、左宗棠、曾国荃等人来往信笺。后人对此极尊,轻易不上此楼,狐仙长期“占用”。当然,朱氏兄弟并不信神怪,此谜却始终未揭。

有一本《枢垣记略》,是朱智在咸丰五年(1855任军机处章京时写下的。1981年中华书局再版“序”说朱智“因在家乡办赈出力,受到嘉奖。”办什么赈?受谁嘉奖?并不清楚。为此,我写《寻找元宝街1号的主人》

转机来了,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所的清史专家孔祥吉教授读到我文,他在2008年第9期《博览群书》撰文《清档中的朱智与杭州六和塔》,说出了“狐仙”所居二楼的文献主人的始末,令人敬叹。

孔文称曹晓波的文章表明,杭州人并没有忘记朱智。他说光绪二十一年(1895城,江堤坏严重,象征镇潮的六和塔被烧剩塔心。疲于战事的力拨款修复抱病在的朱智独自出资建筑的。孔提供一份朱智给光绪帝的奏折:“……濒江石塘,坍塌已甚,并六和塔年久失修。臣目击情形,工程紧要,自愿分年措资,独力修建。……今年入春以来,(朱智)旧恙增剧,料不久于人世。臣子早经即世,臣孙应鹏,尚在孩提。现在塘塔工程,幸已及半,惟有遗嘱家属,悉心经理……早竣全功,了微臣未竟之志。”光绪帝批旨:“知道了,钦此。” 

朱智的这一奏折,写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月,月二十八日,朱智病逝从奏折中看到,光绪二十一年十一月,光绪曾亲笔题,赏赐朱智

光绪帝的匾写了什么?朱正终于在国家第一档案馆找到了,是“功资筑捍”。同时发现光绪三十年(1904)冬,钱塘江大堤和六和塔竣工,浙江巡抚聂缉规代朱应鹏上书朝廷“请准予销案”奏折。其中说到江塘工程为二十余里(这几乎是现之江路九溪段到九堡的);说到新增垒石“六百二十六丈七尺六寸”(若按旧尺换算,也在1500米以上)。奏折还说到六和塔新建塔屋三百十二间”七明六暗共十三层,“门垣檐宇及佛像彩画等,重新改作,悉复旧观”

朱智去世时,长孙朱应鹏8耗资巨大的后续工程,实际是朱智夫人(朱李氏)耗尽资产在苦苦支撑。这也是朱宅最终将主厅租给了“源丰祥”(一说是“卖与”)的原因。

朱建老人曾说:祖宅有一地下室,朱智遗物在“文革”中或许并未毁尽。他嘱我暂时别张扬。这地下室,在朱宅管家的后人夏培庆老者口中也得到证实,他说幼时下去过,记不得方位了。如今,朱宅已被冠名“朱智故居”,我想,将这墙门的秘密说出来,老人是不会怪我的。地室若能重现,也是杭城历史的幸运。 

  三、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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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是个“青石板时代”,并不为过城墙、牌坊、埠头、门框照壁、天井、甬道、走廊是青石板,街、巷的地面也是。那时,出了清波门城洞往南,从长桥一路上玉皇山道,地名就是“阔石板路”,可见铺地的每一块青石板,是要比城内路面用的石板,宽出许多。或许,那就是南宋皇城边曾经的威严。遥想当年,若是深夜,快的铁蹄是出火星来的。

城内的青石板四通八达,也有雕出花的,那往往是近了府署与权贵、富商的宅邸。街、巷的两侧,在屋檐下细听有涓涓水声当然,说的不是雨天,晴天也是。青石板下,大抵有水沟,有窨井。不少地名,如“水沟巷”、“流福沟”示它们的存在

1913年杭城扩巷造路以后,主街的石板没了1934年的《新杭州导游》上,有了湖滨、延龄路、迎紫路(现解放路)近二十条“柏油马路”,但更多的是碎石路。汽车通了,风过尘起;下雨过后,泥泞泛起,这也是一个大城市开始的牺牲。

这时的杭城,青石板依然是巷子的主要风景。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上海来的穿高跟鞋女人,城站下了火车,她若三轮车,径直穿金刚寺巷到官驿后,鞋跟敲击青石板的“啯啯”声,会随之而起是夜她走进巷头,巷尾知晓

青石板造就了杭谚,譬如“青石板上掼乌龟——石劈石硬(ang ”,那是说做人的硬实,靠得住石板底下暴出来的!”就是骂人无爹无娘、无法无天,出处是西游记》,歇后的是“猢狲精”。当然,如此引典据故的人不多,多少也减轻了“杭骂”的力度。

有关青石板的语言也有不限于杭州的,“点水石穿”就是。但是,您要是没见过“青石板的时代”,难以想象石板厚达寸许竟然会被檐瓦的雨水滴出洞来。是的,我没有亲眼见过,但青石板上凹的滴水坑,是见过的,这也是幼时励志的常谚。

“青石板,青又青,青石板上钉连钉,夜里发光亮晶晶”。这是当年小学语文,也是谜语。那时夜晚青石板平和、润泽说“钉连钉”,是铁锥在青石板上留下的,平如砥石累累点点,能看出一个石匠终生的手足胼胝。

人享受一日万变的生活而我更多的无奈是消磨当我感受到有爱在身上走过幸福也能把我的坚硬激活”。这是成龙的《青石板的诉说》,也是造就一座城市的生命的象征。

青石板路逐渐消失的年代,充作洗衣板、石桌、石凳、息脚石,以及灶台、煤炉搁板的青石板就多了。息脚的石板往往极厚,一面“毛相”,不平整,陷入泥中,部分要垫上石块。五十多年前,在西河坊街413号与415号间的屋檐下,有过这么一块。

某日,歇息的,掏了口袋,带出纸条在息脚石间。那时我不足10岁,能清楚记得,也因为这是一生所有光彩事情中的一件。我走近,是一张电影票,那人尚未走远,我没叫他,一半也是不清楚是否废票。我蹲下看,是当日下午的票。我说不出当时的心是何等的跳,但至今能说出那《芦笙恋歌》的电影,在新华电影院。后来我迟迟不敢去那座位,怕那人找来,但他始终没有出现。

青石板有关的不光彩的作为还有偷:风高月黑,几个人不顾活的抬了石板回来。凿石鼓凿石锁,说要强身习武。凿,真是个功夫活,有的石板年岁一长,锥子用力过度,往往断裂幼时常见“大力士”表演的,大冬天,赤膊上身,压块青石板,有人举锤猛击。“哐!哐!哐!”吓死人的几锤,石板断裂,“大力士”一跃而起。这样易碎裂的石板那时极多,一个“大力士”一天要敲裂好几块,海了。

当我们练得肌肉日渐鼓起时,早已把曾经的“大力士”看轻了。这时候,水泥浇件就多了人行道、路面、桥梁、石雕,还有凳,表面都会辅以斧琢的细纹,一种对青石的追思。更多的“追思”是在近十年,路面多了花养眼的大理石和色泽黝黑的花岗岩,它们经切割、打磨,油亮、华丽,一如“奶油小生”。这样的地面容易打滑,电石或煤气的喷将它烧出爆裂,哔哔啵啵

青石板给留下了的最后印痕,是百岁坊巷拆迁。也就五年前,我走进这一条古老的。在个藓迹斑斑的墙门,见民工挖一块青石板,一米宽,三米多长。当它的一头被抬上平板车,另一断裂了。那一天,来往的平板车堵塞了弯曲小巷,有石板,有井圈,井圈上绳的勒痕,似乎是城市历史。民工说,坐船过江,运去乡下。 

四、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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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堂”这很怪,在一坊(辖)一巷(或一街)的方志中,往往或略了它们。至少,南宋留下的三本方志如此。当然,在巷与巷、巷与街之间的这些狭窄通道,当时是存在的,能行得人,也有大户之间避火的功能。南宋后期,人口猛增,城的“坊”从六十八个增九十六个,这一种通道就更多了,后来的方志称“衖”

“衖”《唐韵》标为“胡絳切”,接近“hang”。元朝《大典》中的“火弄”,应该就是前朝的“衖”。元不到百年,人以南宋文化为宗,因“衖”的功能与“封火墙”一样,“火弄”的说法也被杭人认可。不像北方人,舌头一含糊,“火弄”叫成了“胡同”,有点莫名其妙。“火弄”一说后来淡去,单称了“弄”。但城外人仍有沿袭,譬如“大浒弄”,就有“火弄”影子。

到了清末,杭城有地名九百四十七处,“街”有四十二条,“巷”有两百六十一条,“弄”有一百四十六条(见《武林坊巷志》)。当然,后者还不包括诸如“毛(茅)坑弄”、“缸甏弄”、“方福弄”“劳工弄”、“劳动弄”等等,这都是民国后的事。

当然,明清遗留的更多,譬如中山中路的“扇子弄”“木瓜弄”。这一种前朝的尤物高墙之下,窄得两人并行都得侧身,好在有青石板铺地。莽太阳这一种小弄被遮挡得阴阴凉凉,只尽处,似乎豁然有光。若迎面来一个赤膊的莽夫,胆怯如孩童者,是会提心吊胆。夜晚,宁可多走几步,去绕太平坊巷,也不走这两条弄的。

“勾山弄”也是,在“三衙前”西头,南有高高的“勾山樵舍”大墙,北墙也相对不低,对孩童来说,大抵高可达天。弄狭可及肩更要命的,中部还有一个直弯,猛一看,以为“塞死弄堂”。走过去,都不晓得直弯突然冒出什么来。早年此地偏僻,亲娘晓得伢儿要走这条小弄,会告诫:“‘厏泡嘘’再走”。“厏泡嘘”就是撒泡尿,怕弄中突然窜出猫儿狗儿,吓儿女一个激灵。

听出来了么?样的窄弄,老杭州“弄堂”,莫名其妙“堂”宽敞高轩,难道是语法上的“偏正”?这似乎是后人的说法。前朝人嘴里,“弄堂”永远是弄,“巷”永远是巷哪怕一条曲里拐弯小弄一样的“九曲巷”,也是“”,泾渭分明,从不混淆

这就是地方文化,能“巷”的,历来是有人居有官署。“九曲巷”虽狭如小弄有过“轩辕宫”。估计当年官轿进出,一条巷全给它了。“文革”前,“轩辕宫”“杭州千斤顶厂”的发轫地,一辆三轮车,巷就堵了

那么,弄是不住人的?也不是。人口逐渐多了,大家大户的大墙,也有“开腔破肚”另立门户的。小弄深处,也有“滚地龙”似住了人家的,譬如膺白路(现南山路)中部外来乡人聚居的“新民村”。此时的弄,就不单单是大墙之间的走道或防火道了。

难道有了人居的小就不能改名称巷是的,一个有文化底蕴的城市,地名就是它的标识。“缎局司弄”、“火药局弄”、“翁家弄”、“羊千弄以至城外的“江山弄”、“假山弄贾家弄哪怕这弄中有了显赫的官署、府邸,地名永远口耳相传。你看“胭脂弄”,现在成路了,还得称“弄”。

特例也有,那必须是众口一词的认同。清波门东边,曾有“周孝子弄”。八百年前,住了高宗赵构逃难来姓人家,世代以孝闻名到了清乾隆年周家出了进士周玉章,有了牌坊,改称“孝子坊巷”。一座牌坊,改了一个地名,在帝制时,这几乎就是一种文化。

说了半天,杭州人为啥要将“弄”叫成“弄堂”呢?这似乎与杭人好藏瑕彰瑜有关。当一条弄中有了官署,有了府邸,您再叫“弄”,总显得寒碜了一点。这就有了口头上的变通,添一个“堂”的词缀,皆大欢喜。就像如今叫“公寓”,您不往集体宿舍去想,想出了“白马公寓”,多好!(本文刊登于2015年2月5日B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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