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一见她,象小孩子见了妈,激动得两脚绊蒜,扑着迎接,把她拉到
屋外,嘁嘁喳喳说小话。我们扒着门缝往外看,姨公从口袋里,袖口
里,这里,那里,拿出一只只被挤扁、压烂的饺子,往姨婆嘴里塞:
“香,快吃,给你留的,他们快给吃光了……”
还有好多。”一边骂声音就颤抖了。我的泪哗哗就下来了。其时我正
经历着婚姻危机。感觉自己的婚姻太过平淡,十分不完美,实在搞不
明白两个不相干的人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意义。我和先生已经一个多月
既没有同床也没有说话,把对方当空气,搞得我对白头偕老这个词十
分的质疑。现在看来,所谓白头偕老,大概就是老了之后,还有人依
恋、有人惦记、被人挚爱,有人在人潮汹涌里,意识模糊之际,还记
得自己,藏饺子给自己吃吧。
着一屋子人。只要姨婆到跟前,他就会笑,笑得很开心。我相信姨婆
是他心上最后的印象、世上最紧要的爱恋。虽然已经混沌如婴儿,但
对姨婆的爱将伴他上天入地,无论到哪里。
姨婆不能跟去。她本来坐在椅子上,神态平静地接受大家的安慰,一
边说:“他走了,我也就安生了。这个老东西子拖累得我好苦。他死
了,我从今往后,串门子、走亲戚……”谁知道我们前脚出门,她后
脚踉踉跄跄扑跪到院里,大哭:“我那人啊!你扔下我不管,我那狠
心的人啊……”满院子的白雪。
石出,只要肯相伴一生,就算没有玫瑰、香水、钻石,一饭一丝,吵
架、哭泣、和解,都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