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
又一个林黛玉
对我而言,江南的春天与秋天并没有太大区别,除开蒙蒙的春雨外,一样的草木葱郁,一样的落英缤纷。春风习习而过,各种碎花和嫩叶裹着小雨珠儿簌簌而下,洒满一地,使人不忍踩踏。那天,又路过那条种满扁桃树的小径,我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挪动,生怕一不留神踩着那些小生命。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又一个林黛玉转世了!”我抬头一看,却是我们班新来的插班生。我对他原本就没什么好感,一向尊敬老师的我无法忍受一个在课堂上公然打瞌睡的学生!可是刚才这句话如此善解人意,让我很是受用,就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他也站在扁桃树下,穿着蓝牛仔、白T恤,戴着一副黑框近视镜,在周围雾气的渲染下,白T恤发出一种耀眼的模糊。我感到很奇怪:以前怎么看不出他是这么干净、可爱的男孩呢?那时我16岁,他18岁,花开一样的年龄。
我喜欢你
一周后的某天晚上,我们相约去朋友小梅家玩,我和他一人一张椅子,坐在楼道间谈天说地。微风从那边窗户进来,又轻悄悄地从这边窗户出去,像他的话语一样清新。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说吧,一直到窗外一片漆黑,他终于感觉到天晚了,说:“我该回去了。这段路好黑,我有点怕,你送我吧?”男孩子也怕黑?我稍为迟缓,可片刻后便欣然前往了。他在前,我在后,我们都不说话。走过几盏街灯,走过几栋建筑,他突然转身站住,定定看着我说:“我喜欢你!”然后似乎如释重负,又略带调皮地说:“太晚了,回去吧。”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中,然后轻轻地笑了,抬头一望,深蓝的夜空布满了星星,一颗一颗,闪闪烁烁,仿佛他幽深的眼眸,我不禁红了脸。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紧张备考的时候,他为我制定了一套复习计划,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科目,我皱眉了。他说:“如果复习累了,可以边休息边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身心放松了又可以继续复习……对了,你最喜欢做什么?”
“看书、学习,算不算?”看着他忍俊不禁的样子,我只好嘟着嘴说:“不知道!”
“我看你写的信很有文采,我一封一封地保存着呢,不如你写写东西吧,说不定将来能成作家呢!”
我被他逗乐了,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我成大作家,那你要成什么?”他抬起头,目光迷离地望着远处,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对面教工楼上一片烂漫的三角梅,又粗又黑的枝干上点缀着红通通的花朵,像极了我们合作完成的“梅花图”。记得第一次去他家,快要返回学校的时候,他把别的同学都挡在门口,只让我一个进他的房间。正当我纳闷他墙上怎么那么多字画的时候,忽然见他用小刀在一面贴着白纸的墙上轻轻一划,用手一扯,一副巨大的中国画展现在我的眼前。是用浓墨挥就的梅的枝干,粗犷、强劲。定睛一看,原来另有玄机,那枝干竟然是用我的笔名设计的!我傻愣愣地抖着手醮满他调好的颜料点上梅花,那鲜红的梅花跟我一样傻乎乎地缀满黑黑的枝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慌乱中我忍不住赞叹:“设计得可真妙,你将来要做画家了!”他脸上没有骄傲的神色,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说:“我只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已。”
仍停留着浓浓盛开的清香
走过骄阳似火的七月,我们就各奔东西了。走在初识的小径上,花叶飘零,我们捡起两片最为成熟的叶子,一片夹在我的日记本里,一片夹在他的画夹里,商量好5年之后再相见。5年,正好是我们追逐梦想,学成归来的时候。冬去春来,我渐渐成长,生活也渐渐发生着变化,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尤其是在湿热的夜里,我经常重复着同一个梦,梦中的我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我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大街追到小巷,却怎么也抓不着;再从干冷的屋角追到阴湿的小径,蝴蝶突然不见了,小径两旁多了两排参差的扁桃树,树上簇拥着一团团嫩叶般的小花,树下有一对少年,男孩和女孩正手牵手,渐行渐近,远处又传来陈慧娴那首熟悉的歌:“……仍停留着浓浓盛开的清香……”忽然几滴雨珠掉落,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襟,醒来时,却发现满屋都是扁桃花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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