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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苦痛小木屋旅游 |
这座小城就叫了根河,在中国冷极之地,大兴安岭的腹地之中。六月的阳光将这个北国小城照耀得如火如荼,让人丝毫也无法与冬季零下50多度联系起来,而一年之中的12个月根河确实有九个月需要取暖,过去岁月烧去的柴禾来自一片片消失的森林,而今烧煤,并有不少人迁往了外地。除了训鹿的鄂温克人,在这里生活的根河人大都是几十年前从山东,辽宁、吉林等地迁徒而来。
这里曾有过多年的繁忙,大兴安岭的木材源源不断从根河运往大江南北,贮木厂是小城最重要的企业,林业局林场可以说是小城的另一个名称。过往的一切留在了画册里,留在了几代人难以磨灭的记忆中,眼下,伐木工变作了看林人,大家挂在口边的是“天保工程”——天然林资源保护工程。自1998年以来,兴安岭木材砍伐逐年减量,现已减产到位,大批工人需要谋求新的职业和技能,他们制造压缩板材、可以装卸的小木屋,所有的努力在与以往告别,与未来接轨。根河人守着富绕的大兴安岭,但再不能轻易动它一下,这样的滋味需要足够的定力。
根河天亮得很早,刚来的那天,半夜里就醒了,窗外明晃晃的,以为至少到了七点,一看表不过才三点多,反复几次,只得早早起床。走到窗前一看,根河就在眼前,河对面的广场上已经有许多人翩翩起舞,那么多的人,男女老少,似乎这个小城的人都聚集在此了。舞在前面的高手穿戴耀眼,红衫白裤、白手套白帽子,仪仗队似的整齐好看,跟在后面的大队伍五颜六色,却也是招式分明。
清晨和夜晚,我在窗前看了好几回,根河水伴着音乐,伴着舞蹈,让人跃跃欲试。我忍不住那天黄昏之后踱过根河桥,进入到舞者的欢乐之中。用不着有任何忐忑,谁也不会在意一个人的加入,大家都是这样笑着来又笑着去。在我身边的这些或高大丰满,或皮肤白晰的女人,有蒙古族、满族、达斡尔、鄂伦春、俄罗斯族,从她们的穿戴和不时的言语中能听出一二,我摹仿着她们举手抬足,扭动腰肢,想象生活在此的种种愉悦。那是我度过的愉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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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女子的舞蹈与众不同,我注意到她时,暮色已经降临,大批的人已在酣畅的运动之后纷纷散去,意犹未尽的还有一群人,她们伴随一组民歌风的乐曲再次起舞。这女子却独自一旁,只有音乐与她仿佛牵着一条线,她单薄的身体像一张弓,时而弯曲时而挺直,她随心所欲,两只手臂狂放不羁,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千变万化,就像六月根河那些黑色的带着神秘色彩的波涛,时而柔情时而迅猛,我从没在舞台之外的场合见到如此专注的独舞,或者她并不是为了舞蹈而只是一种渲泻,她在诉说什么呢,这个让我看不清模样的女人?
乐曲从草原上的卓玛到哥哥门前一条弯弯的河,再到土家人的龙船调,我在中国最北端的小城里,听到了来自三峡的“妹娃要过河,哪个来推我?”这女人,用力划动着手臂,似乎她就要过河,她伏下肩膀又昂起头,跺着脚,用尽了全身气力。她是妻子,是母亲,她心中的大河一定交织着千般的喜悦与苦痛,还有希翼啊。这个根河的女人,让我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转身离去,根河就在身边。大桥上的灯光将河水映照得流光溢彩,我知道我来过了但却远远抵达不了这河的深奥,我只能记住这些人和这些时光。
这些缓缓流淌的让人眷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