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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卿在天之灵!
不可缺失的民族记忆
叶梅
在中国西南的版图上,有着显著的葱绿和土黄,那是绵延不断的崇山峻岭和巍峨高原所凸现的,其间武陵山脉及大巴山汇合之处,那些险峻的山峦不仅养育了世代生活着的土家族、苗族等多民族人民,而且在历史的危难时刻,成就了一方风云变幻、奇象万千的画幅。《抗日战争时期湖北省临时省会——恩施文化风云录》所呈现的便是那样一幅让我们永远不能忘怀的特殊而又丰富的历史画卷。
1937年,日寇随着从东北的进入而步步逼近华北、华中,进而攻克武汉,气焰万分嚣张地溯长江而上,企图占领宜昌以西,从而控制重庆,视整个中国大西南如囊中之物。可是令日寇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头碰在了中国三峡坚硬的石壁上。那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诗人屈原的故乡,诗人最痴情的莫过于自己的祖国和百姓,情愿以血肉之躯投向汩罗,召唤人们的爱国之心。那样的情怀即使亘古不变的高山大江也为之动容,巴山楚水因而早已浸透了中华的精魂,震惊世界的“鄂西会战”就在宜昌恩施一线的山区石牌岭悲壮展开,好男儿几个昼夜的血战,日寇被歼两万余人,西行的铁蹄就此斩断。
于是,相对日寇占领的沦陷区,以恩施重镇为中心的鄂西南在抗战时期便成为一片宝贵的安全地带,1938年,湖北省政府及省属的大批机关、学校、商界潮水般涌至恩施,给千百年来偏僻冷清的山区带来了经济文化的特殊繁荣。正如当时的官员李子尚先生在抗战结束后著文所言:“八年以来,公私祠宇权作官署、兵营,水陆田畴辟为机场战垒,民力则悉供劳役,盖藏则充实胥储。队队征夫,群执戈以卫国,莘莘学子,争投笔而从戎,以后方之地区,供前方之实力。” 在长达近八年的时间里,恩施作为湖北省政府和第六战区长官司令部所在地,成为战时陪都重庆的坚固屏障,不仅在经济上对于重庆乃至整个中国后方举足轻重,而且因各路文化精英的纷至沓来,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战文化热潮。
恩施抗战文化以教育、图书、报纸、戏剧、音乐等多种形式活跃展现,具有深受五四新文化影响的外来文化,也同时包含色彩浓郁的地方文化,以及生存艰难弥足珍贵的中共地下党文化。以田汉、洪深、夏之秋等为代表的文化人曾云集恩施山城,创作或演出了大量针对抗战实际,关乎国家民族的戏剧、歌舞等,如夏衍的《为国忘家》、《心防》、《愁城记》,老舍、宋之的的《国家至上》,陈白尘的《大地回春》、《未婚夫妇》,冼群的《烟苇港》,魏如晦的古装戏《碧血花》(即《明末遗恨》)以及《郑成功》、《岳飞》,第六抗敌戏剧队集体创作的三幕剧《生路》、洪深改编的大卫士(英)著的《寄生草》以及外国独幕剧《求婚》等。在当地民族文化的影响下,外来的文化人还采用恩施音乐素材创作了许多歌谣、乐曲,如《歌八百壮士》、《耍耍调》等,传唱一时。还有无计其数的小说、诗歌、散文,对那个时代作了真实而又生动的描述,一批批热血青年正是在这样一些诗文的感染下走上了前线,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恩施抗战文化的产生及传播,在当时极大地鼓舞了人们抗日救国的战斗热情和生活的勇气,是抗战时期不可多得的精神食品,是名符其实照亮民族的火炬,更值得提及的是,也给世代繁衍生息在这块土地上的土家族苗族等多民族人民带来了深刻的影响,这种影响一直延续至今,已成为后代子孙不可或缺的宝贵精神财富。
《抗日战争时期湖北省临时省会——恩施文化风云录》一书,即是对恩施抗战文化较为全面系统的记录。编者怀着对中华传统文化的自觉和对家乡的深厚情感,殚精竭虑,耗时多年,在信息越来越远去的紧迫情势下,想方设法从全国各地搜集资料、遍访故人,并对浩繁庞杂的各类资料进行了仔细严谨的分析梳理,最后汇成此书。书中既有历经半个多世纪烽烟的原始史料,也有当年亲历亲闻的真实记载,内容翔实,条理清晰,编排讲究,让我们对恩施抗战文化得以完整的解读,并感受到编者所持的客观真实的唯物史观和顽强求索的治学精神。
一个民族不能没有自己的记忆。虽然星移斗转,地覆天翻,中国人饱受苦难的抗日战争已经远远成为历史,我们以崭新的姿态跨入了新世纪,并自豪地立足于世界之林,充满自信地迎来全球化的发展和竞争。可是,作为一个对自己也对世界负责任的民族,我们怎能忘记过去?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那一切仅仅只是昨天。《抗日战争时期湖北省临时省会——恩施文化风云录》一书为我们提供了保存记忆的珍贵文本,同时可供有心人进一步从事文化学、历史学、社会学以及地方史学等多方面的研究。
它让我们可以长久地凝视过去,一个个热血青春的身影仿佛在我们面前闪回,一声声激昂悲怆的呼号歌唱在我们耳边回荡,让我们更有理由相信,中华民族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多么不易;而当代恩施人更可以由此进一步深切了解脚下的土地,从历史的回顾中更好地面对今天经济、文化的发展,面对更为广阔的世界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