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室宁老师乃打鼾高手，我不得眠，坐望窗外沙田海对岸的灯火。

    宁老师本学医，知道打鼾的害处，严重者会造成大脑供血不足。如果只是鼻腔息肉引起打鼾，可手术治疗。如果是咽喉脂肪堆积造成呼吸困难而打鼾，则没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一个不得已的办法是戴呼吸机，通过加压空气疏通呼吸道，减轻打鼾症状。可港中大没有这东西卖。   
    没有空气，人无法生存。好在空气还是一个完全免费的公共物品，且不说质量，绝大部分人还可免费自由呼吸。但对于呼吸困难的人来说，却存在获取空气的障碍，需要特殊的医疗手段帮助他们获得空气，而这些医疗器械和服务却不是免费的。

    如果空气被继续污染下去，或发生什么自然灾害造成空气不适于人类呼吸，那么所有人都需要戴防毒面具。空气依旧是的免费公共物品的，为获得可用空气提供的服务和产品也应免费吗？提供可用空气的服务和产业可以私有化吗？

    这与哈佛商学院“小额信贷战略领导课”上谈论的话题相关。

    “信贷是人权”，这是尤努斯的名言。迈克尔·朱教授却不以为然，他讨论了关于另一个公共物品“自来水”的案例。

    水和空气一样都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生存条件，也和空气一样曾经一直是免费的公共物品。如今，因城市化让人远离水源，自然水源造成污染而不能直接饮用，饮用水不再是免费的。或者说，水还是免费的，但提供饮用水的服务（包括加工和包装）却不是免费的。
    很多国家把自来水当作公共服务部门，以国有企业的非营利方式为居民提供饮水。也有些国家将提供“饮水服务”的自来水公司私有化为营利产业。朱教授介绍了菲律宾一家成功的私有化自来水公司的案例。马尼拉自来水公司通过投标获取了东马尼拉区的自来水专营权，并通过一系列有社会责任的经营战略和服务创新，让该区90%以上的居民都获得了可支付的自来水服务，而公司则获取了极其可观的利润。他们采用根据用水量设定的递进价格，穷人可通过节约用水获得低价却同质的服务，用水量大的公司和私人则需支付高价水费。为解决贫民区计价和征费的难题，他们采用类似“村银行”小额信贷的管理方式，将贫民区划分为一定户数的小区，在每个小区安装一个“母水表”，每户安装分水表。公司根据母水表向该小区居民统一征收水费，相当于批发。而居民组成自来水管理委员会，选派查表员统计各户用水量，然后将总水费计算分摊到各户。利用小区居民相互监督，避免了偷水和逃费。2006年，该公司净收入4900万美元，总资产4.9亿美元，回报率不亚于其他私营部门。

    但是，并非每个国家的自来水私有化都能获得如此成功。2000年初，玻利维亚在自来水私有化过程中爆发了一场付出生命代价的“水战争”。

    我曾两次造访玻利维亚，那里是全球最贫困国家之一，地处南美中部高原，首都拉巴斯海拔3800米，号称“外交官的坟墓”。玻利维亚有南美最大的湖泊迪迪卡卡湖，但各大城市却面临供水问题。

    玻璃维亚经济严重依赖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的援助和贷款。为防止政府倒闭造成贷款损失，世界银行要求玻利维亚政府将严重亏损的自来水等国有共同产品服务部门私有化。在玻利维亚第三大城市科恰班巴，1999年一家私营联营企业接管了该市的供水系统之后，水价上涨了35%，引起当地居民不满。荷兰新闻记者迫使世界银行行长就玻利维亚事件发表评论。他说，将公共服务归于国家势必导致浪费，像玻利维亚这样的国家应当建立一种适当的收费制度。华尔街前金融家指出，将科恰班巴的水系统私有化，无疑是针对穷人的。对沃尔芬森来说，要求收入一百美元的家庭为水支付二十美元是适当的收费。可是涌向街道的科恰班巴人显然不这样认为。世界银行说，不会对科恰班巴水费上涨提供任何补贴。华盛顿周边富人家庭每月的消费只有十七美元，科恰班巴这个最穷的南美国家私有化后的水费高于此。

    一些“公民社会”组织在居民中开展宣传，强调水是公共物品，饮水权是人权，号召大家抗议将自来水公司私有化。警察驱赶抗议人群，一个年轻学生在与警察对峙中中弹丧生。这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抗议，罢工、交通堵塞让这个国家进入了完全停滞的状态。多个国家开始谴责玻利维亚政府和自来水公司，迫使玻利维亚政府最终撤销了与私营供水商的合同。民众取得了胜利。但是，供水问题并未有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