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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
—— 献给梅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里惊醒过来。迷迷糊糊跳下床,看见门边上那个人鬼鬼祟祟地朝里面看了看,倏然不见了。外面的天色黑下来,已经上灯了。屋里很温暖,四面的床铺都放出一种淡黄的晕色,红红艳艳,黄黄橙橙的,好象新年清扫布置过并且贴上了年画的堂屋。连地上的乱纸和烟蒂也仿佛饱满许多,充满了一种活气。我穿上衣服,洗了把脸,坐在书桌前,找出一根劣烟,慢慢地吐出一团烟雾来。这时,宿舍又恢复了它的原貌:床铺上被子乱糟糟的,红的、黄的,横陈着;门边的铁丝上悬垂飘动着几只臭袜子;书桌上水杯书籍横相践压;地上的乱纸在穿堂风里一起一落。。。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窗外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和刷刷的自行车划过的声音。我在床上睡了一天,反正上课也提不起劲,什么活儿也没的干,只好在床上囫囵一天了事。
我正在出神,肩膀猛然被拍了一下。虽然心里一激灵,但我没有回头。
“谁呀~~~?”我慢慢儿地问。
对方没有言语,走到他书桌前,拿出他的相册给他身边一靓妞看。我侧过身,歪着脑袋怔怔地看他们。他慢慢地说:“就你一人儿?”
“嗯,才起。这位怎么称呼啊?”我边弹烟灰,边阴笑着问。
“这,我们小蕙!”他冲我笑,明显地打着马虎眼,“怎么不去图书馆呐?现在也堕落啦?!”
“我饭还没吃呢!”
后来,他们也不顾我的存在,挤到他床上叽哩咕噜就扭成一团。我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横了他们好几眼,也没见那女孩是什么形象,一头长发在床上凌乱开来,劈头盖脸。我忍无可忍,大踏步走出房间,把门大敞开,暗笑,然后昂首走开。身后“咣”的一声脆响,“吧嗒”-门锁上了。
这小M,人送外号“护花使者”,北京人,能讲一打的黄色笑话,并且夜夜不得息,还经常把他的风流韵事通报寝室。于是几位哥们就撺弄他讲细节,边听边流口水。也有的先正色曰:世风日下,人将不人了,然后再慢慢儿流口水的。第二天,全体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地起床。只有H例外,他照例六点起床,因为他练的功夫快开天眼了。
转到外面小店,吃了一碗拉面,把胃都搞酸了。闷闷地乱走,没一玩的地方。三三两两的黑影在明灭的路灯的阴影里嘁嘁喳喳,甬路两边的大草坪上,有飘动的烛光,一对一对的扎堆,喁喁私语。远处教室的灯光,仿同白昼,爆发着无限热量,象一座游船,泊在漆黑的港湾里。钟楼上的大钟摆,在静夜里咔嚓咔嚓地摆着,然后是悠远的一声,播到遥远遥远的地方去,在远处湖面上的渔火里萦绕不绝。
我忽然想起系机房今晚上开的,忙往回跑,取磁盘和书。一进门,M正埋在长发里和小蕙看一幅油画,是残垣断壁间的空地上,一片灿色的黄花。。。
机房里灯火通明,满耳朵里全是击打键盘的声音和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已经没有拖鞋了,我只好光着脚丫子走进去。满了,TMD!又满了!我死皮赖脸缠住一个同学不放,边看屏幕边动手动脚。他一脸的不高兴,索性停下手,怒冲冲地看着我鼓捣。我不理他,泰然击键,蹙眉作深思状。后来,感到弯腰曲背实在累人,就说:“算了,你玩吧。”然后光着脚丫子吧嗒吧嗒就往外走。
“真恶心人!”
听见这话,我猛地冲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子横眉立眼,“你说谁呢!”
“没说你呀,真没说你。”
真没意思!我只好拖着书包,悻悻地往宿舍走去。
第二天,醒得特别早。H的床已经空了,又去练功了,他快开天眼了。其余的懒蛋们,出气均匀,睡态可掬,象天使羽翼下的小天使,圣洁可爱。上帝琢磨人儿也够精细的,各个细皮嫩肉,面庞红润,在被单下一起一伏。窗外噼叱啪嚓的跑步声和车铃儿的声音交混着。柔软的橘黄色的光从枝桠间透下来,温煨着每个人的心。大喇叭正在播放《义勇军进行曲》。。。
早上的两堂课是挺重要的课,所以急急忙忙地夹了书本往教室里跑。授课的教授姓苏,精神矍铄,脸挺长,颧骨有点突,戴一个细边眼镜,边讲课边用手捋起突然垂下来的头发,那头发有些泛青,白发已经很明显地藏在黑发中间了。老教授很有些学识,是本省一个协会的理事长,还是一本手册的主编,早年留过洋,现在也经常出国访问讲学。大家都很尊敬他,他也和蔼平易,经常在课间休息的间隙两手捧着茶水杯到我们中间说笑。
我们的教室可以看到两侧的教室。两边的教室里也是黑压压的,象羊群一样饥渴地望着黑板。不时的,三三两两就凑在一处,激烈地张嘴,跟演哑剧似的,非常入戏。突然,我看见一袭长发,身形非常眼熟,好像就是昨儿晚上照过面的小蕙。她穿一件非常宽松精致的格子大衫,正埋头玩弄她脖子上的一件挂饰。再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正向这边看呢。我们同时一愣神,我赶紧掉过头,看 苏老师在黑板上快速的板书。
篮球场上,鲜艳的运动服一团一团的飞快地移动,满场的叫喊声和篮球击打在篮板上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场地边上,几棵枫树在风中泛着血色。我在场地一边有一打没一打地往球筐里投球,脑袋里满是那个长发的女孩-一边玩弄饰物,一边朝这边看,显然不是在看M,他已经留级了。一走神,篮球越过篮板,飞到草地上去了。我一抬头,看见体育馆的台阶上站着一个女孩,边向我招手,边喊我的名字。长发,碎花的长摆衫,紧身长裤,肩上挂一方格的桶包,橘红色的纱巾在肩上随风舞动。我一愣,是梅,我一朋友的女朋友。以前经常来我这儿,不过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不见她了,也不敢冒昧叫她来玩。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她也快步走过来。
“嗨~~~,你好!没想到你能来!”我说。
她没搭话,用眼睛盯着我,笑了一下,就跟我一起走。来到图书馆前的草坪上,她拿出几张报纸,我们坐下来。
“挺长时间没见了,工作还好吗?”我没话找话,心里直憋得慌,畏手畏脚。见她不言语,我有点慌。“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盯着衰草,脸上的笑意不见了,有点呆呆的。“校园里真干净,看你们个个都悠悠闲闲的。。。”她呆呆的脸上含着笑,挺勉强,声音也颤抖着,要哭。
吃过饭,一直把她送到家。在楼下昏暗的街灯里,她闪动着明亮的眸子,说:“别犯傻,好好活着吧。”
“再见。好好活着。”把车横到街口,看她房间里的灯亮了,我才混到霓虹灯闪烁的人流里去。
梅是星期三休班,于是星期三我就到她们饭店去混,这家饭店是市区里最高级的饭店,也是本省唯一一家四星级涉外饭店。是洋人留下的建筑,有一个世纪的历史了。青紫的巨石基座和灰暗的大理石墙面,配上玲珑剔透的乳白色檐雕,仿佛是远古的城堡。只有偌大的门厅,衣着得体的优雅的人们,窗子里咖啡色的细褶窗帘可以证明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中庭很大,很高,从屋顶垂下的几盏枝形吊灯,散着出柔和剔透的光,四根雕花柱子中间是一个通透的电梯间,可以看见上上下下的洋人和凸腰鼓肚的商贾政客,还有风姿绰约的女人,都非常的优雅,轻说轻笑的。中庭过总台,进去是一间幽暗的酒吧,只有墙上的几只壁灯放着黄色的幽光,精巧的桌椅和媚眼如丝的人们都叫这光给蒙上一层软纱,俊俏多了。我和吧台的小琳混得挺熟。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喝着免费的冰水,趁小琳空闲,就海阔天空地和她胡诌。她也挺能说,也什么都知道。她是五年前进的饭店,属于行将退役的一类,所以也没有什么顾忌,饭店里的花花事儿,掐尖把横的,什么污七八糟的都说,讲得还津津有味儿,边调酒边抬头看看我。后来说到酒店里的几位主管,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商务中心的莫峰。
过了两星期,周一的中午,我纠集了几位哥们,打的直奔艳照新村,下车就奔三号楼的顶层,一脚揣开六零六的房门。巧了!死小子莫峰撞倒枪口上了,他正和戴锦在椅子上乱拱呢。我狞笑着,手插着兜,慢慢儿踱过去。他们都傻了,瞪着大眼睛,浑身乱抖。
“有什么留恋的?起来吧~~~!”
这时,莫峰有点醒过神儿来,从床上抓过床单,盖住羞处,从上面蹭地站起来,边扎裤带,边问:“你们是谁?!敢如此乱来!”
眼见他要来精神,我一挥手,哥几个冲上去,帮他停住拉起来的裤子,另一个也把戴锦也抠牢。
“你小子别他妈的想提上裤子就跟老子一本正经!说!跟我们戴姐咋搞上的?!不说,抽你!”我抽出一根烟,点上,冲他吹烟。
戴姘边扭边激动地想喊。
“戴姐,没你事。我们是李哥的哥们,来替他出气的!”
她一听我们是李正的哥们,直呆呆地盯了我一会儿,把头歪到一边,嘤嘤地哭起来。
莫峰也呆了,只是还装硬。我越看他越来气,冲上去,照他鼻子就是一拳,鲜血顺着他的嘴丫子往下淌,在下巴那儿凝住,然后又滴下来,溅到衬衫上,溅到白色的地板上。他凶狠起来,拼命地扭,蹬,凸出的眼珠子狠狠地盯着我,呲牙咧嘴。
“奶了吧唧的,还装硬!说不说?!!”
不等他言语,我示意哥几个翻过他的屁股,一顿乱抽,又翻过他的脸,横七竖八拦了几道。
回来的路上,哥几个问我,李正是谁?是戴姘的老公。你认识他?我说我不认识。
晚上,我们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宿舍,已经半夜了。我静悄悄地爬上床,不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后来,我又和梅坐在一块,她很高兴,说莫峰让人打了,再不敢拿她颐指气使,也不跟她提工作调动的事儿啦。梅真是高兴,色迷迷吻了我一下,我就成仙儿了。我睡得很香,第二天早晨的阳光照着我,暖烘烘的,我又没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