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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运河水边

记得年少时，家乡有片菜园子。季节当令时，勤劳的乡亲在园子里一待就是大半天，象琢磨心爱的艺术品，一丝不苟地的侍弄自己的菜地。菜品不同，播种、管理的程序和方法也不一样，这里头学问大着呢。聪明的乡亲早已深谙此道，你看他们干起活来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把个菜地拾掇得平整熨贴，然后一道工序一道工序的来，急不得又等不的，要得是个火候。再过上些时日，菜籽们争先恐后地发芽伸展，娇嫩可爱，叫人希望满怀……。风路过，逗弄满园清香，醉人心脾，引得田间劳作的乡亲情不自禁地哼唱起自编的田园小调来。

茄子辣椒南瓜西葫韭菜茴香们入眼太多又不能即刻入口解馋，吸引不了我们的目光，于是三五伙伴跑到角角落落里去寻寻觅觅，还真有惊喜的发现：红彤彤的草莓、金灿灿的香圆、还有顶花带刺的黄瓜……正在冲着你搔首弄姿呢，让馋嘴的我们直咽口水。这时的菜园俨然成了孩子们的乐园，风和日丽之时，放学归来，呼朋唤伴，沿着畦埂疯跑几个来回，然后玩“藏猫猫”，或逮蝈蝈蟋蟀，把大人的告诫当成耳旁风。疯够了，玩累了，便各自走去，寻找属于各自的新奇所在。每每这时，我会好奇地盯着什么看：肉嘟嘟的茴香狗趴在茴香叶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把它小心翼翼地捏起来，用手在那长着墨色花纹的额头上轻轻一按，立刻便伸出一对晶莹的触角来，摇来晃去的，慌慌然有了几分灵动。松开手，那触角又旋即缩回，同时扭一扭浑圆的身躯，还原那呆呆的模样，煞是有趣。还有洁白轻盈的蝴蝶在同样洁白的韭菜花里蹁跹流连，吻吻这朵，亲亲那朵，漫不经心，悠闲自在。此时倘要小觑它外表的柔弱纤纤，错莫大焉。不信，堪堪已盈握在手，它却翕动翅膀，左挪右闪，早已滑过指间，不急不徐地飘向对面的篱墙，逃之夭夭了。只留下一段婀娜缥缈的身影嘲笑你……。

二十多年如白马过隙。家乡的菜园几经变迁，早已隐没于历史的尘埃里，杳无踪影，在它曾经青翠葱茏的胸膛里排排农家屋舍拔地而起。置身其间，视线被层层砖墙包围阻隔，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迷惘与彷徨。那颗漂泊的心迷失于高大气派的红砖碧瓦间，找不到归途。我仿佛还能听见菜园遥远的呼吸与低泣，感受到它曾经律动的生命脉搏。在梦里，家乡的菜园依然青葱可爱，妩媚动人，一如我少年时青涩稚嫩的容颜。而我却再也抓不住够不着它。那一片承载几多欢乐、几多情愫的菜园的菜园丢了？今又安在？我在心中不断地追问。

    参加工作以后，离开了生于斯长于斯乡间村落。我的菜园梦也渐行渐远，便不再奢望。再后来，结婚，和妻子栖住在一个小镇中学的平房里。比起城市，相形见绌。所幸，朴素洁净的校园里竟然有一块菜地，让我激动不已。蛰伏已久的梦又蠢蠢欲动起来。妻子是传统女子，与我一样有着深深的菜园情结，对种菜种豆的事有极高的热情，我俩一拍即合。于是“合谋”将结庐于闹市同事的份地“吞并”，兴兴然实施起菜园圆梦计划。浇水、松土，选种，播种，忙得不亦乐乎，虽汗流浃背，但喜不自胜，恍然回到了儿时的美好时光。恰逢母亲在我家小住，她好象也异常高兴，跑来帮衬，兴致勃勃地说着陌生又熟稔的菜园旧事，让我们忘记了劳累，只剩欢愉。

瓜菜们陆续发芽了,象呱呱坠地婴儿，踢腾着娇嫩而有力的小胳膊小腿，让人看了欢喜溢满心窝子。闲暇之时，我和妻子便相携，散步其间，如老友重逢，惊喜地，上下打量，而后与他们促膝长谈，回忆过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老先生好福气。我想，不久的将来，这里也会成为世外桃源，虫鸣鸟唱人陶醉，圆我一个久远的梦，这个梦关于绿色、关于环境、关于土地、关于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