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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园梦
(2007-05-25 13:3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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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
菜园梦
在我记忆的深处，珍藏着一片菜园。每每想起家乡，首先浮现脑海的总是这片菜园。它次第铺展开来，让我疲累顿消，神清气爽，乐观地面对生活的失意与压力。
季节当令，纯朴的老乡就泡在园子里，一丝不苟地侍弄自己的菜地，汗涔涔的脸上堆满笑意。笃定从容地运锄划沟，不慌不忙地下种苫土，象极了胸有成竹，处变不惊地统帅。再过上些时日，种子争先恐后破土而出，千姿百态，长势喜人。菜地的主人天天早起，蹲在畦边仔细端详，看看它们是否又蹿高了一截，是否又伸出了一片新叶……。开花结果的当儿，菜园里植株高低错落，绿意流泻，蜂鸣蝶舞，来往穿梭，一片繁忙，好不热闹。调皮的风儿在园内到处游走，逗弄满园的清香，猛吸一口，沁人心脾，引得劳作其间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哼起自娱的田园小曲。
菜园俨然成了孩子们的乐园。那时放学归来早，呼朋唤伴，一路笑闹着赶往绿意覆盖的菜园。疯跑撒欢、藏猫猫、逮蚱蜢是我们的保留节目，早把大人的告诫抛到了爪哇国，无拘无束的笑声在菜园里回荡。茄子辣椒南瓜西葫韭菜茴香们入眼太多又不能即刻入口，我们这群顽劣不驯的孩子对此早已熟视无睹。于是跑到角角落落寻寻觅觅，总有让我们两眼放光的目标：红彤彤的草莓、黄灿灿的香瓜、绿生生的黄瓜……正冲着我们点头微笑发出邀请呢，招得的我们直咽口水，于是不顾一切，伸手便摘。结果常常不是被逮个正着，就是在主人的喝斥声中落荒而逃，没少让人家找上门来，挨大人数落。可美味的诱惑对于年幼无知的我们是多么的难以抵挡呀，我们为此一次次覆辙重蹈，欲罢不能。
菜园里除了让我们垂涎欲滴的果蔬，还有一个令我们新奇着迷的昆虫世界，这大概是菜园真正吸引我们的原因吧。夏日的午后，菜园显得安闲静谧。茴香狗（一种蝴蝶的幼虫）慵懒地趴在一棵老茴香的茎杆上，贪婪地享受着无尽的暖阳。将它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上，轻轻一按那长着墨色花纹的额头，上面立刻钻出一对淡黄色的触角，惶惑不安地摇晃着。一松手，那触角又立刻缩回，茴香狗扭一扭肥胖的身子，聊作抗议，真是有趣又好笑。正出神时，一只洁白的蝴蝶轻盈地舞入眼帘，在同样洁白的韭菜花丛中蹁跹流连，轻吮香甜的花蜜。白得耀眼的翅膀在花间时隐时现，一时竟让我分不清哪是花哪是蝶了，或许它们本来就是一体吧。我想抓住白蝶看个究竟，自认不费吹灰之力，但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它可不象笨拙的茴香狗，轻易束手就擒。白蝶外表柔弱，却身姿轻巧，周旋之间，早已滑出我的指间，逃出我的掌控，飘然掠过一段篱墙，只留下一段婀娜缥缈的身影……
闹够了，耍累了，我竟在菜园浓密凉爽的绿阴里睡着了，梦见自己终于抓住了那只小白蝶，咯咯地笑。直到收工的妈妈将我推醒，我才揉着惺忪的眼睛，在妈妈的嗔怪声中沿着菜园那条熟悉的小路依依不舍地回家去。
时光荏苒，二十年转眼而逝。由于人口增加，村庄不断向外扩张蔓延，家乡的菜园首当其冲，渐渐萎顿消弥，于是菜园童话戛然而止，田园牧歌戛然而止。一排排张扬霸气的红砖瓦房取而代之。每次我回到故乡，置身其间，心总被一种叫做失落的东西深深攫取，目光却仍然执拗徒劳地在层层屋宇的间隙逡巡，搜寻那条带我回家的菜园小径、茴香狗和小白蝶。当轰鸣的机车肆无忌惮地碾过，菜园一定发出过无声又无奈的叹息。而今与菜园只能在梦中相见，梦境里，菜园依然青葱可爱，葳蕤茂盛，而我却再也抓不住够不着它。
结婚以后，栖住于一所小镇中学。朴素洁净的校园里，居然有一块菜地，令我怦然心动：家乡的菜园何时转入此中来了？妻子是个传统女子，她勤于农事，对摆弄瓜菜更是情有独钟。于是我俩齐心协力，迫不及待地实施菜园圆梦计划。浇水、松土，选籽，播种，忙得不亦乐乎，虽汗流浃背，但喜不自胜，全因心中有片绿在潜滋暗长。我们的菜园赋予我们一片绿意葱茏的天地，它退却消隐喧嚣纷繁，涤荡浮躁之气，让我不断校正人生的航向，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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