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马晋一

前文提及，玉帝为摸查兜率宫里神仙保健药（金丹）库存情况，有意设局，诱使孙悟空上三十三重天处，以拯救乌鸡国王为名，试探老君虚实。

对此，老君的反应是极不情愿的，终拗不过悟空的死缠烂打，扭扭捏捏地倒兜着葫芦，勉强迸出一枚金丹。当然，这可以有两种解释。第一种，金丹真没有（存量不多）。第二种，金丹实可以有，还不少，但为了掩人耳目，做戏给悟空看。

那么，真实情况又是怎样呢？从后续的事态发展看，应是第一种。何出此言？我们或将调档原著的其他资料了。

且看原著五十二回，当时取经人大概到了金兜山的地界。金兜山里有个洞，唤作金兜洞，洞里住着一妖怪，官方称呼为独角兕大王。其真实身份，实乃老君座下青牛，故又称青牛精。

那么，青牛精坐镇金兜山想干嘛？当然是顺着主子的意思，狙击取经团，促使其散伙。这个其实很好理解，佛派的东扩运动，道派是不太满意的，也必然要有暗中阻扰。老君作为道派领袖之一，遣心腹下界搞点小动作，倒也无可厚非。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是，也不全是！至少，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先来看看细节。

金兜洞里，青牛精点化了一幢楼宇。唐僧一行小憩其中，误穿了锁身的锦衣，皆被缚于墙角。此时青牛精闪出，哈哈一笑，小样，可逮到你们啦。后面一众喽啰，跟着鼓掌喝彩，一个劲喊“好”。唐僧就情况危急，赶忙挤出两滴眼泪，陈述东土大唐取经的一路艰辛，望妖精大爷高抬贵手，放个行。一旁的八戒，也凑嘴道，“我师兄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齐天大圣孙悟空也，如今他化斋去了，待会定要寻此”。

且看青牛精反应，“小的们，把唐僧捆了，将那两个（八戒和沙僧）解下宝贝，换两条绳子也捆了。且抬在后边，待我拿住他大徒弟，一发刷洗，却好凑笼蒸吃”。也就是说，不急着吃，庆功宴上还少一盘爆炒猴头。但这等等吃，就有变数。他等的，就是变数。

这就很有意思了。在前述系列文章的解读里，我们明确地推断出青牛精和压龙山九尾狐狸的微妙关系，他们实为妖界眷侣，至少，有过“一夜情”，并成功诞下金、银角俩娃。而老伴九尾狐狸，却在平顶山针对取经团的狙击战中意外“中枪”，光荣“牺牲”。老伴意外身故，青牛精恨不恨？肯定恨！恨不得马上生剥啖食取经人的肉。但唐僧肉摆在眼前了，却为何视而不见地讲究起来？太奇怪了。

其实也不奇怪！

再看后续事件进程。孙悟空果然前来寻人，砸场子。青牛精愤然出迎。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你举你的铁棒，我举我的套套，哐哐当当，着实热闹。但青牛的套套，实为老君看家法宝金刚琢，可收纳世间万物，有点“吸星大法”的味道。只听见“嗖”地一声，悟空傻眼里，手中的铁棒不见了，却见青牛精呵呵一旁得意地笑。

孙悟空无计可施，跑路先。接连也请了几波外援。合计有李天王、哪咤，雷公、火德星君、黄河水伯等一干神将，但均无功而返。不仅无功，反被“没收”了武器，大伙晾在云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极了。

但奇怪的是，青牛精每次得胜，“只见那大小群妖，舞的舞，唱的唱，排列两旁；老魔王高坐台上，面前摆着些蛇肉、鹿脯、熊掌、驼峰、山蔬果品，有一把青磁酒壶，香喷喷的羊酪椰醪，大碗家宽怀畅饮”。也就是大开庆功宴。蛇肉、鹿脯、熊掌、驼峰等奇珍异品均摆上桌，大家都是吃货，一起HIGH，一起狂欢。可作为吃货眼里堪称极品的唐僧肉，却一再搁在角落，冷落着。没理由啊？其实，原因很简单。第一，青牛精或知晓唐僧肉长生本就是谣言。第二，青牛精根本没想吃唐僧肉。

那么，问题来了。唐僧如是绑着，不食不杀，青牛精究竟意欲何为？

要解释，其实不难。

唐僧是谁的人？灵山大佛爷如来嘛。唐僧止步金兜洞，如来苦心经营的取经形象工程就推进不下去。如来急不急？肯定急！换言之，唐僧即是青牛精手中的人质，或筹码，他要绑唐僧以“挟”如来。

那青牛精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我们把金兜洞和乌鸡国里发生的两桩事件串联起来，真相就出来了。

先看金兜洞人质事件如何解决的。

孙悟空屡战不胜，索性直接上灵山找如来寻求帮助。如来闻言，假装镇静地微微一笑，喊来了十八罗汉，依次往手里塞了宝物，然后拍了拍脑袋，和蔼地说道，去，此物可降妖。罗汉们手中的宝物是啥？金丹砂！临了，如来还喊着两位颇为精明的降龙伏虎罗汉，又是一通耳语。

接下来，又是PK的照面了。

十八罗汉临空祭起金丹砂。且看原著描写，“细细轻飘如麦面，粗粗翻复似芝麻。世界朦胧山顶暗，长空迷没太阳遮”。有如沙屑一般从天而降！

青牛精见飞砂迷目，一时未缓过神来，待头低了一低，足下就有三尺余深，有些张慌了，纵身浮上一层，未曾立得稳。这分明是要活埋的节奏嘛。青牛倒是急了，拔出脚来，猛然间会意了什么，忙祭出金刚琢，往上一撇，叫声：“着！”只听唿喇的一下，把十八粒金丹砂又尽套去。

且看此时双方反应，很有意思。

青牛精“拽回步，径归本洞”。“ 拽回步”，这个步态很有意思，按现在话，大摇大摆，走八字步，相当地得意。得意什么？自然是收了金丹砂嘛！完成上头的任务！

罗汉方呢，一个个空手停云。孙悟空不解，上前询问。罗汉的反馈却耐人寻味了，“如来吩咐，那妖魔神通广大，如失了金丹砂，就教上离恨天兜率宫太上老君处寻他的踪迹，庶几可一鼓而擒也。”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知晓妖精来路，如来为何却要费此周折。也难怪悟空不解，“可恨，可恨！如来却也闪赚老孙！当时就该对我说了，却不免教汝等远涉！”

孙悟空不解的事情，我们帮忙捋清！

为方便理解，不妨举个耳熟人详的样本，三国时代的“孟德献刀”。

东汉末年，董卓势大，朝纲紊乱。曹操欲杀之。恰逢董卓侧睡，操于后，举刀待刺。董翻身，闻声半醒。曹惊，顺势下拜，云，献刀一把。董笑。

事件可以拆解成两个步骤。欲杀、欲献。杀是意，献也是意。杀之不成，即献。移植金兜洞，罗汉得如来授意，先试探青牛深浅，不济，即顺势除之。不成，再借势献宝。当然，献的对象，肯定也不是青牛精。是青牛精背后的主人，即老君。意欲也简单，求放行，给唐僧赎身。

正因如此，待青牛精收了金丹砂，罗汉忙暗示悟空，这番，是到兜率宫请老君的时候了。拿人手短，老君料必要出马了。

行文至此，问题又出来了。如来奉上的十八颗金丹砂究竟是何物？有拜金者，但凡多笑笑，金丹砂，属性金，功能钱。十八座金山嘛！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当然不是！

此时，就得搬出文前乌鸡国事件里的桥段了。玉帝设计孙悟空打探兜率宫，要摸查的是什么？自然是宫中长生保健药金丹库存！老君给出的反馈是什么？金丹不多矣！金丹为何不多？极有一种可能，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兜率宫，损坏了大量制备金丹的原料。

而如来敬献的金丹砂，正是制备金丹的原材料！

其实，这很好理解。通篇西游里，围绕的主题核心均是生死。无论是悟空缘何拜师（求长生），或是唐僧缘何取经（解生死轮回），甚至天上诸神、地界诸妖等，绕不开的无非是具有长生功效蟠桃、金丹、人参果以及唐僧肉等物。换言之，诸方势力争夺的，是生灵意识的管控。而长生药，正是管控神、妖、人各界的总阀门，远比钱值钱。

看吧。这正是老君的阳谋。

这位老谋深算的老头巧借悟空打探的口风，乘机往下界释放一个讯息，兜率宫缺原料，炼丹停摆。讯息说给谁听？无外乎两个人！一个人自然是玉帝，老君有意让这位天庭CEO放宽心来，诱使其解除对兜率宫的隐秘警戒。另一个人，却是灵山大佛爷如来，这正是老君的醉翁之意。他要给足佛派暗示，道派放行取经团队可以，必须拿金丹砂换。如来是明白人，怎可能不知。

但问题又来了。

金丹砂如此重要，如来这番为何却乖乖配合，将其拱手相让竞争敌手呢？很奇怪！

独特视角系列解读文章《西游有料》(《西游其实是个局》，作者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基于原著资料逆思维推理，采用另类手法解构神话故事背后的权谋性故事（另，本系列仅对原著情节进行解读，和现实中宗派无关，望区分）。作者微信公众号：白马晋一，欢迎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