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微笑,就不会害怕了
(2009-08-11 11:4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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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
初一那年,从东北师大开来了一个大巴,载了一车的实习老师,现在想想,他们也不过是大四的学生,但在县城小朋友的眼中,他们无异于天外来客,为我们日复一日的循规蹈矩注入生气和活力。在那段时间,我们的课余活动大大丰富,班主任也收前往日的威权和严厉,放权给实习老师,只要不太出格也乐得清闲。当然,等他们走了之后,功课全部返工,至少我们班的英语课就是如此。以我当时的英语水平,根本判断不出来是不是实习老师的课真得差到要推倒重来的地步,还是老老师们对青春的敌意和不信任。
有很多人生的谜,永远都解不开,谜底早已随着青春飘荡在记忆的黑洞里,无影无踪。
分到我们班的是个女老师,好像叫孙丽华,人生真残酷,当时恨不是把她当生命中的“知心姐姐”,今天却连名字都记不清楚。
孙老师走了之后,和我们全班维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通信关系,每次都是寄一个大信封来,里面分装着给同学们的回信。那真是个快乐又痛苦的时刻,每个人都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属于自己的只言片语,吃完自己的碗里的,还将贪婪的目光向别人的锅里扫射。从信的内容长短判断孙老师与自己的亲疏远近,然后在下一封信里向她小小地报怨一下,嫉妒一下,然后近似撒娇地说“下次多给我写一点儿,好吗?”
我想,这些殷切的昐望给孙老师也带来不少的困扰吧,不可能对每个孩子都了解,不可能对每个孩子都印像深刻,不可能对每个孩子都很熟络地滔滔不绝。当她回到自己的生活,而过去那一个月依依不舍的离别越来越成为一种困扰时,联系便自然而然地淡了下来。好像没到一个学期,“孙丽华”的热潮渐渐退烧,终至了无痕迹。
我也是孙老师狂热的追随者之一,每次写信我都郑重其事地写上信头,“孙丽华大朋友”,这是孙老师对自己的期许,也迅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看起来,也许你会对这种“套瓷”的烂手段不屑一顾,但是任何对青春的指责和嘲笑都是不公平的,谁的青春没犯过傻,犯过痴呢。
女毛说尽可能地满足小孩子的愿望,因为这时他们的愿望是小小的,容易满足,快乐是就像空气和水,触手可及。他们长大了,愿望也长大了,快乐也变成难求的奢侈品。
我不是特别扎眼的那种孩子,平时和孙老师也接触不多,我甚至怀疑她在写信给我时记不记得我的脸,我现在都想不清楚,为什么在她离去的时候我的情感会如熔岩喷发,我和另外一个男生挽着手,对着大巴玻璃后面的孙老师玩命地狂哭,现在回忆起那个场景,就像黑黑的舞台上仅存的两束追光,一道打在大巴上,一道打在两个小男生身上。我知道这肯定是种错觉,但那份情感已经定型,永远烙印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大巴开走了,我和那个男生手挽着手抽抽泣泣地回到教室,那天早上的阳光很足,班级里有很多同学正在打扫卫生,另外一个高个子男生嘲笑了我们一句,我不记得他说什么,但那张微笑的脸成了我对那个早晨的最后回忆。
那个高个子男生后来退了学,前两年在台球厅里频繁遇见。
和我手挽手的那个男生叫邴元星,前两天心梗突发,撒手人寰。
昨晚看过《囧男孩》,心里顠过曾轶可颤微微的声音“还能孩子多久”。
小孩子想做大人,大人却怀念小孩子的岁月,这是人生的一个大悖论吧。
小孩子以为大人是无所不能的,可以有钱,可以打电话,可以到处闲逛,可以这个,可以那个,可以干任何事情,但其实大人们什么也干不了。长大后了的二号,百无聊赖地守候在年少时的“异次元”梦想边上,却已经熟视无睹。直到一个“傻乎乎”的男孩子执拗地要坐够一百次水滑梯,通过异次元,完成一夜长大的梦想。男孩子唤醒了二号的记忆,镜头转到二号的正面,是一张年轻人的脸,和一双茫然的眼。
他看到了什么?他想到了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没看到,也许什么也没想到,也许。
还能孩子多久?不做孩子多久?也许在逝去的生命面前,这样的问题过于矫情。但“死者长已矣”,我们还要更好地,更快乐地,更幸福地活下去。
就像《囧男孩》里面的那个小女孩,妈妈死了,脸上还总是挂着微笑,因为妈妈对她说,记得微笑,就不会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