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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大雁,情为何物
它曾经被人弯弓射下,完成为苏武从西伯利亚向中原传递书信的使命。它曾经为绝色倾倒,成全王昭君的美名。它曾受空响弓弦的惊吓,史称惊弓之鸟。它一年两次从我们头顶经过,用宏大的飞行编队提示着季节的更迭。现在,它被毒饵毒杀,被铁夹困住,成为人们的盘中美餐,在它赴千里之约的路途上。
12月12日《东方今报》报道,在河南一些地方,大量雁被人们用毒饵和铁夹捕杀。当地的捕雁人知道雁有集群之情:一旦有雁被铁夹夹住,它的伙伴往往会不忍离去,试图救援,这样更多的雁就会被附近的连环铁夹困住。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片地区是中国观鸟爱好者的天堂之一。观鸟者天堂成了鸟的地狱。
会飞的鹅
其实,雁是雁形目雁科中众多鸟类的统称,而不是一种。我们常说的大雁,一般指的是鸿雁(Anser
cygnoides),其他常见的雁还有灰雁、豆雁、斑头雁等等,我们家养的鹅则是驯化的雁。早在5000多年前,古埃及人就尝试驯化雁了,在世界的其他地方,人们也几乎不约而同的驯化起雁来。时至今日,这些驯化的雁——我们称为鹅的,已经遍布世界各地。由于雁的种类众多,导致现在各地的鹅其实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物种。我国的鹅大都是由鸿雁驯化来的,而欧洲鹅则主要是灰雁的后代。经过人们长时间的驯化,鹅与雁之间已有明显的区别。鹅个头一般比雁大,由于体内脂肪含量更高,鹅的屁股比其的野外亲戚来的丰满。雌鹅一年平均产卵150枚左右,远多于雁的5—12枚。另一种显而易见的区别是鹅大都是白色的。雁则不是——除非在极地,否则野生雁变成白色是十分不明智的,太显眼了。中国鹅还有一个独特的标志,就是额头上的那个红色肉瘤,这是所有雁和其他鹅没有的。
由于驯化的时间并不长,相比家鸡,鹅拥有更多的野性,很多鹅拥有相当的飞行能力。瑞典作家拉格洛夫就受那些振翅的鹅的启发创作了著名《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他笔下的大白鹅是由灰雁驯化而来,比我们常见的鸿雁鹅驯化时间更短,飞行能力更强。而我国新疆有种塔城鹅,也来自灰雁,至今仍然保留半野生的特征——早上自行飞出去觅食,傍晚再返回鹅圈。即便我们身边的鸿雁鹅,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异类。几个月前,北京昌平一个人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雁”砸伤,而照片上那只晕乎乎的“大雁”额头上赫然长着一个肉瘤,显然也不是刚刚撞出来的包。
旅行中的悲剧
在野外,雁是一种群居鸟类,平时十几只组成一个小群体,休息时有专门的哨兵雁负责警戒。当有入侵者靠近,哨兵雁会发出警报,并展开攻击。鹅在这一点上很好的继承了雁的勇猛无畏,尤其是当你的邻居养过几只鹅的时候,你一定会赞同这个评价。在很多地方,鹅都用来当作看家护院的保镖。相比狗,它们饲喂更容易。最关键的是,鹅对美食贿赂几乎视而不见,狗则常常被肉骨头引开。公元前390年,当高卢人试图夜袭罗马城时,神庙中被作为圣物饲养的大白鹅首先发现了敌人,并叫醒了罗马守军。时至今日,欧洲许多威士忌酒窖仍沿袭传统用鹅来守卫。
我们对雁的群体性的认识,更多地体现在它们“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的飞行编队上。对于雁,一年两次的迁飞,是事关生死的远征——即使没有毒饵和铁夹。以鸿雁为例,它们每年往返于西伯利亚的繁殖地和我国南方的越冬地之间,单程距离达3000千米。这是对体力的极大考验,尤其是那些当年孵化的幼雁。为了节省体能,雁充分利用了空气动力学和大公无私的团队精神。当逆风飞行时,它们排成人字形,后面的雁飞在前一只雁翅膀的涡流里,这样可以省力许多;而当遭遇侧风时,它们就变换成横队。就像环法自行车赛里面的车队一样,大家交替领骑,让队友节省体力。
雁的这种群体特性常常成为它们悲剧命运的源头。借这种特性猎杀大雁的行为古已有之。话说当年,金代诗人元好问在途经山西某地时,曾经碰到猎人捕雁。一对大雁中一只被杀,一只逃脱,但逃脱者并不离开,“竟自投于地而死”。元好问被这事感动,买下双雁合葬一处,还写下了著名的《雁丘词》。诗的开头两句脍炙人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当然,那些大雁的捕捉者和食客们,在用雁脍炙自己的口时,多半是不会想到这么多愁善感的句子的。
□瘦驼(山东 生物学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