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随笔之三 离开
离回国还有四天,我不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从开始的归心似箭,到现在的举箸不定。我不是不想我那不用叠被的小窝和街口那家油腻腻的兰州拉面馆的热气腾腾的炒刀削,我只是忽然迷恋于这份安宁。
我客栈的落地窗正对着落满鸽子的小广场。依在被晒暖了的窗台上捧着在“亚马逊二手书市网站“淘来的 “Out of Africa“原版,这本书我从台湾到德国找了很久,“远离非洲”的DVD和一杯Chardonnay白葡萄酒是我异乡傍晚的催泪弹:东非大地,无尽的日出日落下赤裸裸的奔放的爱情,如同奔驰而过的斑马一样,夜幕下的帐篷,红酒,耳鬓厮磨;第一次的起飞,最后一次的共舞,桀骜不驯的塔尼尔只属于非洲,象那里的狮子一样,即使爱人也不能让他放弃自由,我一直坚定地认为,他的飞机不是失事,是他投入了非洲大地怀抱的方式。如同凯瑟琳在葬礼上说的“He wasn’t ours, he wasn’t mine”
为了这句话我流了无数的眼泪,我一直觉得这是在说我,是我上辈子的故事。我几年来无论到哪个国家,看到书店就在找这本书,不知阿炳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只知道前天,复活节周日,在大家藏复活节兔子的地方,我看到了这本扎着紫色蝴蝶结的二手书。
太阳下山了,广场上晒太阳的年轻人已逐渐散去,剩下坐在一堆超市塑料袋当中的斯洛伐克老妇人,早已走型了得胜提包在退色了的苏联布拉基里,太多的皱纹看不出表情,她们也年轻美丽也有过轰轰烈烈的年代吧。
我的书还没翻过一页,Chardonnay已空了。天黑以后,周围的雪山变成了深蓝色,如我几年前一人走西藏时茶马古道山脉。
这个镇子很远,很小,地图上都找不到,没有机场没有公路,要不是分厂的人建了马路设了公车站,恐怕至今还是块坟地。也幸好世上还有这些角落,不用伪装不用戒备,不用压抑不用迁就,彻彻底底还我一个原来的我。
我一直偏爱一人独饮葡萄酒,世上没有什么比一个人有时间空间独自慢慢沉醉在自我中更美妙的事了:慢慢的感觉飞翔,记不清究竟为谁为何事痛不欲生;慢慢让爱与恨走远,慢慢没有距离,然后渐渐远离,没人注意,镜中终于又绽开我原有的灿烂的笑容,象一岁时的照片。这一时刻我渴望离开,远离一切唤起我喜怒哀乐的事物人群。我渴望远走高飞,不留痕迹,忘记成年人的责任感,就这样不曾属于任何人,不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