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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镣铐的女人

(2010-08-13 15:22:06)
标签:

原创

尉克冰

散文

镣铐

女人

人性

压抑

杂谈

 戴着镣铐的女人

尉克冰

(一)

    镣铐,锁住了罪恶和无耻,它是可敬的;

    镣铐,锁住了善良和崇高,它是可憎的。

    一条冰冷沉重的铁链,一把无法打开的巨锁,将她锁在一个幽暗阴晦的角落里。

    她叫萍,是我爱人舅舅家的小女儿。

    没有人救她,包括她十五岁的女儿和十岁的儿子。他们都认为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而父亲将母亲牢牢锁住,是值得称道的英明之举。

    没有人救她,包括她年迈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几乎和她断绝了来往。女儿曾经让他们操碎了心,费劲了力,但依旧疯疯癫癫,他们以有这样的女儿为莫大的耻辱和伤悲。

    没有人救她,包括她所有的兄弟姊妹和远亲近邻。他们讨厌看到她喜怒无常的样子和怪异离奇的举动,懒得和她家走动,几乎将这个微不足道的人遗忘。

她,只能自救。

    我一直在推想,手无寸铁的她如何将沉重的镣铐砸开,而后逃之夭夭。链子,足足有一寸宽,两米长,质地良好的铁环,环环相扣,一头锁住屋内的木桩,一头勒进她粗壮的脚腕。我也一直在推想,她是如何凄厉绝望地伤心地哭泣和哀号,是如何歇斯底里地狂乱地挣扎和呼喊,又是如何悲愤交加地竭力抵抗和怒骂。

    究竟是什么给予了她无限膨胀的能量,使得她能够逃离?那一刻,她真像一个勇士!

    铁链,在她三天三夜不停地捶打挣扎中,丧气地断裂了。可还有最后一截链子,连同碗口大的锁,依旧牢牢地套在她的脚踝上。尽管是这样,她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了。因为,她和深陷在地下的木桩脱离了。只需敲碎门窗的玻璃,她便能和禁锢脱离,和封锁脱离。我似乎能够听到,那玻璃的碎响声,当啷当啷地划破夜的寂静;我似乎能够窥见,那漆黑的老宅院里,她穿越着一丛丛杂草蓬蒿的孤独身影。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星星也隐匿了,只听到沙沙的树叶声和狗的狂吠声。她一路狂奔,停在家门口。门是锁着的。她从门缝里朝她孩子的屋里张望着,凝视着,她真想看到女儿或者儿子能从屋里走出来。哪怕抚摩不到他们,看一眼也是好的呀。她静静地等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没有一个走出屋门,屋内传出了两个孩子嬉闹、大笑的声音。听着孩子们的笑声,她也笑了,笑出了眼泪。冷风飕飕地灌进她单薄的衣衫里,冻得她瑟瑟发抖,脚上那双球鞋已经瞪大了圆圆的双眼。还好,她有一头浓密的齐腰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像一条破旧的披肩,可以为她遮挡一点风寒。

    不能再等了,丈夫就要从镇上的工地回来了,如果发现了她,她就跑不成了。她深情地抚摩着门框、门拴,因为那里都曾经留下过儿女的手指印痕,抚摩着它们,就像牵住了他们的小手。可是几年来,她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却只能在他们入睡后,偷偷地牵着他们的手。谁让她是个神经病呢,连儿女们都烦她了。

    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她泪水涟涟地离开了。

    夜,无限地在她眼前延伸着,没有尽头。可她并不惧怕这漫无边际的、沉寂的黑夜。她更害怕那个荒凉的老院子,那个不见天日的黑屋,和那条长长的铁链。只要能逃离,她便无所畏惧。即使在黑夜中行走,她脚底也能生风。她知道,朝着那个方向走,就能看到暗夜过后的黎明,就能触摸到冰冷过后的温暖。

(二)

    萍失踪了。这一次,是真的失踪了。

    在她患精神病的20年里,已经失踪过无数次。她的父母,曾经为了寻她,跨过一山又一山,越过一岭又一岭,度过了多少个担惊受怕的夜晚。可是,找着,找着,他们就累了。如今,他们70多岁了,再也找不动了。

“作孽呀,我们怎么生了个这么不孝的女儿!由她去吧,不找了!”一提起爱萍,他们就老泪纵横。

   我婆婆是萍的姑姑。听婆婆讲,萍年轻时,长得很标致。脸颊粉嫩,眉目清秀。尤其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肩上,吸引了多少村里村外的少年。她可不是个绣花枕头,只中看不中用。她长得结实,体力也好,做农活,她可是把好手。浇水,犁地,挑肥,收麦,样样做得利利索索、妥妥当当。她爱笑,一天到晚,种地也是笑着,洗衣也是笑着,走路也是笑着。

    可是,有一天,她的笑容消失了,终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原来,她爱上的男孩要去当兵了,她害怕他一走就杳无音信。果然,在漫长的等待中,爱情之花枯萎了。

几年后,那个男孩娶了媳妇,她的精神便彻底崩溃了。

    她太痴迷于爱情,痴迷到把爱情当成了生命的全部。因此,当爱情支柱断裂时,她的精神堡垒就会轰然倒塌。而这,正是她所有不幸的根源。

    爹娘拿出所有积蓄,将她送进了省城的精神病院。

    她病情好转后,嫁到外县的一个村子里,需经常吃药才能维持正常。她瞒着婆家所有人,偷偷吃药。她不敢让他们知道,她曾经是个精神病患者。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爱着另一个男人,得了精神病。

    婆家人很喜欢这个既漂亮又能干的儿媳妇。她又很争气地为他们家生了一儿一女。全家上下,欢欢喜喜。

    萍过了几年美好的幸福时光。她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看来,幸福真的胜过良药。

    没想到,有一天,萍突然犯病了。导火索是她看到她男人跟邻居家年轻的小姑娘多搭讪了几句。她便开始疑神疑鬼,又哭又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只骂了句“神经病!”

    自此后,萍便再也不记得吃药了,又开始神志不清,疯疯傻傻,说一些无根无据的话,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婆家人觉得蹊跷,就开始打听,知道了爱萍的过去。那家人,对萍简直恨之入骨。丈夫更觉受了愚弄,要求离婚。萍的爹娘亲自上门赔罪、求情,“萍只要吃药,病肯定能好!千万别断了孩子的生路!”

    他们没有离婚。可事实上,她的病情却在不断加重。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极其脆弱,需要被理解、被呵护。而她在婆家,终日饱受着冷嘲热讽和打骂恐吓。她就像个罪人一样活着。在丈夫面前,她变成了永远的罪人和骗子。这一切,似乎根本无法挽回。婆家人再也没给过她好脸色,就连她的钱,也全部被没收。

    此后,萍的生活关键词,便是吵闹、打架、发疯、出逃。

    逃跑后,几乎每次都是娘家人将她找回,婆家从来没有找过她。而她每次出逃的方向,也大致是我婆婆家。

    可这一次,萍逃走半个多月了,却没有任何音信。看来,她恐怕真的失踪了。(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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