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逮黄鳝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会儿，襄樊人都不吃黄鳝。

　　因为襄樊也算鱼米之乡了。宽宽的长长的汉江里，多的是鱼。每天，碧波潾潾的江面上，星罗棋布地飘荡着无数的打鱼船。再加上两岸大地上星罗棋布的堰塘里养的鱼，小小的襄樊，市民们想吃鱼都吃不完。谁会在意那些细溜溜的黄鳝呢。

　　可是武汉人来了就不一样了。

　　那时襄樊建设最大的工厂――襄樊棉纺厂，一下子来了好几千人，大多都是从武汉来的。只记得突然有一天，我看到空旷的稻田上好多人。有的弯腰，有的低头，有的站在田埂上，有的蹲在水田里……

　　他们在干什么？我和小伙伴们要去看一看。

　　这些人大多是些三四十岁的汉子。赤着脚，穿着背心，拧个布袋。他们在田埂靠水面的地方，躬起中指弹着水面，一下一下的。水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有个人把手指放在嘴边：嘘――

　　我收了声音，继续看着。

　　他手指弹的前方田埂旁有一个土洞，好几只眼睛都盯着那个洞口。

　　好多年以后，我们这儿的盘鳝成了一道有名的佳肴。一根根筷子粗细的小黄鳝，整的，炒的时候顺着一个方向炒，每只都盘成一个圈。吃起来特嫩特鲜美。当然，盘鳝是后来发展到高级的一种吃法。六十年代那会，鳝鱼也就手指头粗。不像现在粗得像幹面杖。那是喂激素催的。小的细的是不吃的，也不像现在有人专门养小盘鳝。

　　突然，一只手指头粗的又像鱼又像蛇的东西从洞口探出头来，朝着声响的地方望。身子一点一点地滑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噌的一下蹿过去，拤住了那只头，把它从洞子里拎了出来。那家伙扭来扭去的，缠来缠去的，被放里了一只口袋。

　　我那是第一次看到黄鳝。

　　也是第一次看到抓黄鳝。

　　好奇心重的我，再也压抑不住爱模仿的心。

　　我和小伙伴们现学现卖，也到旁边的田里去抓黄鳝了。

　　可是，事儿临到我头上，并不是那么灵验。

　　我弹水的声音不是“咚咚”的，而是“叭叭的”，水花溅得很大。眼睛都瞅肿了，就是没有黄鳝出来。

　　那些武汉的叔叔们过来，告诉我：怎样弹指才会发出“咚咚”的响声，怎样辨别洞中有没有黄鳝。

　　好在我还聪明，学得也快，真的就引出来了一只黄鳝。可是我性子急，它刚一露头我的手就上去了，而且还不猛。黄鳝它缩回头去了。气得我把田埂刨了个遍，也没找到它。

　　又一次，我耐着性子，等黄鳝头伸得好长一截子了，闪电般地用手去抓。哈哈，终于抓到了。黄鳝在我手中黏黏的滑滑的，一个劲地往前溜。越使的劲大，溜得越快。噌一下子掉到水田里，跑了。

　　武汉的叔叔们又教我：抓黄鳝不是用手掌抓的，而是要用三个指头拤的。

我埋怨他们说：你怎么不一次教会我呢？

　　那个叔叔不紧不慢地说：一次教得多了，你记不住，手忙脚乱的。一次学一点，学会一点再学一点，才学得牢。

　　我照着叔叔的话去做，真的学会了抓黄鳝。

　　等我真正抓到第一只黄鳝的时候，我把它拤得紧紧的，再怎么扭也跑不掉。它生气了，报负我：甩了我一脸的水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