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和沧海是高中同班的。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每次都是班级第一，沧海却不是每一次班里的倒数第一，因为我辅导过他数学和英语。沧海是班里画画的，自然不能用文化课成绩来衡量什么。我一点不懂他的行当，但是沧海能够在黑板上双手同时写出龙飞凤舞的字来，这让我非常佩服，并时常请教模仿。可能是我左手残疾，最终没有练就左右互搏之术，但却也时常舞文弄墨一把。沧海找来一块砖头，用一根绳子系在我的右手上，据说是练习悬肘。

一个月之后，我放弃了，因为，没有砖头的情况下，右手总是不自觉的抬起很高，我不希望右手也变成残疾。

我偶然知道，沧海的姑姑是我远门的一个大妈。每次回家，大妈便给我絮叨：“小六子可聪明了，六七岁就跟着他爹给人家画家具，画嫁妆（老家人喜欢在家具上画上各种油彩画），可有名气了！”从大妈的口里，我知道沧海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神童。

我看见最多的，是沧海用铅笔画速写。其中帮我画的最多，我一直很感激他，后来我才知道，他让我免费当了好几年的男模，奇耻大辱！

我考上了北大，沧海考取了天津美术学院。我从北京去看他，他那时候很清瘦，没有现在的屠夫像。留着长发，穿的破衣拉洒，油渍麻花，还色彩斑斓，以至于挤公共汽车的时候，总有人自觉的给我们让出一条通道。我有时也觉得汗颜，但是总和她一起的那个女孩，确实让人悦目。女孩是香港的，很大方，吃饭的时候，沧海的手总是不老实，不是掐人家一把，就是捏人家一把。我以为是沧海的女友，沧海否认。女孩吱里哇啦地说：“没有办法啦，班里11个人，就我一个女孩子啦，他们天天骗我给他们当人体模特的啦。尹沧海画画的时候真是很正经的啊，不像别人那样色迷迷的看着我的，所以我愿意给他一起出来呀。”

那时候我才知道，当模特是要脱衣服的，深幸当年沧海没有让我脱衣服。

我问沧海为为什么不画裸男，他说：“男人的那个东西忒难处理了，并且也没有什么美感。”

敢情在画家的眼里，那个东西是这样没有价值，自卑一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