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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赖声川说的。当我们还在媚雅与媚俗的八卦阵内上蹿下跳乱站队时,人家早就在二十年前一个相声包袱里道破天机。说的是两个演员在台上插科打诨——
甲:“我有一个老同学,每次出现还没见着人,先闻见一阵香水味——怀里必定搂着一个奇~~~俗无比的姑娘。”
乙手搭凉棚向台下踅摸,指着某处:“哎,是不是像那位那样的?”
甲伸头扫了一眼,大摇其头、大撇其嘴,语重心长:“老兄,这低、和俗,是有区别的!”
俗是什么?俗是红尘,是人情,是烟火气。俗是无论教授还是车夫听相声时,人同此心的一笑了之。
民国时候有本杂志,“俗”出了名气,如今已是大家的张爱玲、傅雷、张恨水、柯灵、郑逸梅彼时都是中坚作者。杂志以市民文化为本,杂学旁收,闲情意趣,无所不包,为上海孤岛时期的百姓凭添不少活着的乐趣。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这本杂志重新复刊,以知识分子为读者群,依旧主打花边文体,自歌自舞,无拘无碍,是冬日午后配合茉莉花茶的一碟香瓜子。这本杂志叫《万象》。
现在的《万象》虽然改由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编辑部却仍设在上海,除却人员因素,恐怕也是为了接接海派的地气——不淋几场黄梅雨,怎会懂得什么叫隔靴搔痒?
一直以来,负责组稿的人就是三两个,杂志性格却也因而鲜明起来,要知道,一个人的趣味是趣味,十万人的趣味就是乏味。比之民国时期,内容有所精深,做派却依旧娇嗔,甚至变本加厉,愈发离谱,用《万象》老作者毛尖的话说,就是“讲故事,不讲道理;讲迷信,不讲科学;讲趣味,不讲学术;讲感情,不讲理智;讲狐狸,不讲刺猬;讲潘金莲,不讲武大郎;讲党史里的玫瑰花,不讲玫瑰花的觉悟……”
众多追捧者大呼雅致之时,主编俞晓群却出来纠正:“我们追求的是甜俗”。世事就是如此,《知音》的主编极力表白自家刊物体现的是“人情美、人性美”,读者偏偏以为那是低级趣味;而令读者视若风雅的《万象》,却以制造甜俗为己任。古龙说过,“风尘女子若是像好人家的女子就一定会红得发紫,好人家的姑娘若像风尘女子,也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万象》必定是属于后者,而《知音》,只能说是极力效仿前者却又功力不足,好人家的女子没学像,反倒把自己打扮成了村东头的烂菜花。
如果说《知音》的标题是小寡妇哭坟似的一唱三叹,虚张声势;《万象》的标题就是戏子的韵白,自娱自乐,自伤自恋,偶尔冒出句花腔,风情万种,勾得人心痒痒。
“总统阁下,请留步,里面是法兰西的耻辱!”这标题仿佛笑话里的世界最短小说,有政治,有丑闻,有悬念。翻开文章,原来是讲十九世纪末法国印象派风云初起的逸事,标题出自1900年巴黎世博会上,让-莱翁·杰姆阻拦法国总统进入印象派展厅时说的话。
“欲采苹花不自由”,标题出自柳宗元的诗句,语出直白却又暗含隐言,看罢正文,是叶兆言讲述自己祖父叶圣陶与友人在颠沛流离中的几段友谊。再转过头回味标题,原来表的是乱世纷纭,友谊的表白亦由平常事变成了奢侈品。
“国王哲人都会嘟,淑女也一样”,标题虽令人摸不着头脑,却又俏皮得勾着你往下寻索,才明白这话是在调侃电视直播的笑闻。英国新晋作家阿兰·德波顿接受某电视台采访,言谈中引用了蒙田的一句话:“在世间最高的王座上,我们端坐,即便如此,也终究坐在我们的屁股上……国王和哲人会拉屎,淑女也一样”。显然这句话触犯了电视媒体的某种禁忌,假正经的工作人员擅自进行了后期处理。作者从电视上观看这期节目,发现自己的话变成了这副样子:“在世间最高的王座上,我们端坐,即便如此,也终究坐在我们的嘟——上……国王和哲人会嘟——,淑女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