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的昼伏夜出,晨昏颠倒。其结果是导致自己对上午十点的气温毫无把握。身穿长袖运动衫站在公路边,顶着灼热的烤炙挨个查看站牌,寻找456路公交车。整个人像是平底煎锅里咝咝作响的牛排,几乎要冒出烟来。想起了那部叫做《U TURN》的电影,以及西恩·潘一脸无辜的倒霉相。
出门前,往包里塞了一本永远也读不进去的书——这是旅行的好处之一,帮助你干掉一切乏味与深奥。路过便利店时,踌伫了半分钟,然后走进去买了一听可乐与一袋薯片。假如当时没能抑制住自己再买一袋面包与火腿肠的可笑冲动,那么这次购物便十足地像是小学生在紧张筹备春游了。
客车几乎是雀跃地奔跑在南下的公路上。因速度奇快,最微小的坎坷也能引发最离谱的颠簸。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母亲腿上兴奋异常,屏息凝神祈祷下一次的凌空体验,身体被攸地轻轻抛起,再落下,然后是喜形于色,低声欢呼,犹如飞机平稳降落后鬼佬的拍手庆祝。
下了车,突然不想给接站人打电话了,眼前的陌生环境让人感到无比的舒畅,身心俱爽,或许是满足了自己对放逐的浅薄幻想吧。凭借着记忆与判断一路找下去,竟也抵达了目的地。
街道十分疏阔,两排新栽的小树还撑不起任何荫凉,寥落的建筑物一律有着厂房式的外观,偶尔见到小卖部,挂着油腻的棉布门帘,窗户上贴满香烟与雪糕的广告画,门口玩纸牌的青年穿着紧身衬衣,眼神阴郁,没点土匪的劲头还真不敢往里走。
经过一片村庄的时候,屋边角落有白影晃动,是一只短毛尖脸的猫咪,个头极小,它把脑袋抵在水沟的缝隙处狂抓一气,又挠又咬。很快,它抬起头,嘴里居然多了一只小老鼠。老实说,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猫抓老鼠。
那只老鼠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虚弱地扭动,几乎称不上是挣扎,仅仅是生命的某种本能使然。猫咪缓慢悠闲地沿着墙根走,步履轻快,优雅,骄傲得像是训练有素的马术表演。行至某扇开着的大门时,它纵身一跃,跳进室内的阴影,消失不见了。
好吧,这并非是一次具有苏童式意味的南方旅程,我依然在北京的天空下兜着圈子,尽管南郊街道的空旷与败落,路边村庄里飘出的潮腐气息,以及无所事事面露悲怆的行人,这一切无不令人想起真假莫辨的香椿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