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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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夫子庙秦淮河老城南朝天宫何其淼兮枯海撷波杂谈 |
分类: 行走无界 |
了解一个城市,不是看有多少高楼,几许大厦,如今的中国,城市演变得千篇一律,没有太多的灵魂。例如在新街口,你不会发现他与上海南京路,北京王府井在气质上究竟有多大区别,不碍乎人头涌动,高楼拔地,同样的声色犬马,同样的灯红酒绿。只有当你走进那些偏安的老城,还能感受一些城市自己特有的味道,就像北京的胡同就不可能雷同于上海的弄堂,不论是房子风格,还是生活特色。
在跨越式的城市化进程中,利益驱使下的老城早已经蜷缩一隅,苟延残喘。
趁着文化遗产日,辗转到了城南,这个南京仅有的老城孑遗地,半日逡巡。82路朝天宫站下后,沿着西止马营瞎走,七拐八撞进了仓巷、登隆巷、安品街,过鼎新路至千章巷、嘉兆巷、程善坊、泰仓巷、南市楼、评事街,沿着升州路,到南捕厅、大板巷、绒庄街、绫庄巷,回到评事街,买了章云板鸭,一路北向回到建邺路,经中山南路到达新街口。真真是第一次,走得七零八落,权当探路。
南京人眼中,老城南是指中华门内东西两片围绕内秦淮,以夫子庙为核心的南城老城区。自有明已降,南城即是百姓居住之处,极富市井气息。
2006年春节之后,以“危旧房改造计划”的名义,南京对老城南仅存的南捕厅、牛市、门东、门西、教敷巷诸区进行强制拆迁。惊骇百姓之中,几位白丁文人致书当局,其中有:“在安品街,以清代杨桂年故居为代表的多处文物保护单位惨遭拆除,用于房地产开发;在南捕厅,以民国建筑王炳钧公馆为代表的老街区被拆毁殆尽,用于建设‘总部会所’及‘独栋公寓’;在秦淮河西段,以清代北货果业公所为代表的五华里古河房被成片推平,用于建造‘假古董’;在三条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蒋寿山故居被擅自拆迁改造,用于打造高档‘会所’;在中华门东,多处明清文保建筑连遭人为纵火,地块用于房地产开发;在三山街,江苏酒家、张小泉刀剪店等多家著名老字号即将在‘危改’中消失”等,洋洋洒洒万余言。只可惜我们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一切和开发拆迁相对抗的行为都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文字早已在故纸堆中灰飞烟灭,拆迁却文火慢炖的从未停止。
文字来源:弗虑弗为《城南旧事
如今再到城南,仓巷北段已成废墟,安品街北边一片废墟,登隆巷七零八落,泰仓巷七零八落,大板巷、绒庄街所剩无几,南捕厅实现全面改造,更名为熙南里。刺目的红漆标语、密麻的搬迁广告、零乱的半拉子拆迁,目到处,一片狼藉。
然而,即便是如此老旧而破败不堪,却依旧是最亲切可人的,充满着鲜活的生命气息,带有着鲜明的市井文化,最是遗产日中顶好的礼物,比之新修得煞白的甘熙故居,不知优雅了多少。那些仅仅是政绩工程下的假古董,没有一丝生命活力。
6月9日,闷热。像极了最后的老城南,透着压抑,恬静只是种回光返照,死亡将是他唯一的出路。不论南京,全国各地的老城,都只有一条出路:死亡!无能幸免。就如弗兄所言:“老城有许多种死亡方法,北京的大吉片是一种,成都的宽窄巷子是另一种,区别无非只是死去以后,在他们的尸体之上修建何种坟茔罢了。”
实然。
仓巷北段,已成一片废墟,大片树荫下,席地摆了一家旧书摊,晌午无啥生意,男人们悠闲地打着纸牌。这里曾经是南京著名的一处书市,只是如今大都拆毁。虽然拆了,但不见有何新动静,长期荒废着,不时有拖拉机来回收机制的旧红砖。
随手拍了一张,女人走过来示意不要拍摄,好声好气,不蛮横。
蹩进一处院落,错落的几间屋舍,住着好几户人家,灰白的墙面略显斑驳,浸染着岁月的痕迹。曲折进去,俨然别有洞天。石板铺就的路罅里,车前草生机勃勃。一支葡萄藤从墙角攀援直上,垂挂着几串碧绿的幼果。
二楼房檐上高高地挂着鸟笼,晾晒的盥洗衣物随风摆动。酷热的晌午,院里无人,水池里浸着待洗的碗筷。透过纱窗,内屋厅堂里传出麻将牌“pia
pia”的声音,老式吊扇“吱吱呀呀”费力地转着。隔着院墙,隐约间有着《四季歌》的节奏,恍惚到了旧时的上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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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进安品街,改造不久的古玩市场,沿街划地而就摆着一块一块的古董摊,各式物件堆放得眼花缭乱。其间有多少货真价实,我不得知,人气总之是兴旺的。扑克、长条、麻将、象棋,最是午后打发时间的最好选择。一瓶泡得浓酽的粗茶,一把略显泛旧的折扇,咿咿呀呀混着一起的各式老歌戏调,略显嘈杂,却极富市井。
在登隆巷北口买了一甜一咸两个烧饼作口粮,外加要了一块上海光明牌冰砖,曾是儿时夏日里的至宝。继续踱进了千章巷,折进嘉兆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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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兆巷,这是我见过的最优雅的一条老巷,虽然墙体已向外敧倾,但漫墙遍布的爬山虎,却极尽翠绿,勃勃生机。岁月的久远,剥落了抹灰,路出老旧的青砖。窄窄的巷子上方,悬挂着晾晒的衣物,径直往前就是程善坊。
依旧是一条窄窄的巷子,一旁拆得一片狼藉,一旁老旧的浴室门面斑驳,依旧苟延地开着张,出入着上了年纪的人,也许真正让他们割舍不下的不是那曾经的感情,而是一段早已老去的岁月。
辗转到了南市楼和泰仓巷。本已斑驳不堪的墙壁上,更是写满了各式标语和口号,张贴的搬迁广告像牛皮癣一样触目惊心,令人发瘆。高高悬挂在电缆线上的各式衣物,不论性感内衣,还是名贵皮草,猎猎旌旗一般,花花绿绿。为此,总有人觉得不雅,我倒觉得这种晾晒方式应该算是老城独有的一道景观,这才是市井里该有的面貌和气息,是那么的自然和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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逡巡在评事街,曾经相当繁华的一条老街,两边店肆林立。如今的评事街,在岁月的洗涤中褪尽了虚荣,朴实而又颇显落寞,唯有南端的七家湾锅贴和评事街板鸭还能一窥曾经的繁华。等待他的亦是一条不归路,或是惨烈的毁灭,或是华丽的变身,但不论何种方式都无法留住应有的灵魂,死亡成了永恒,不论何种埋葬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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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今年已是八十有五的高龄了,在此一住已经六十年。“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原因少年凄苦,自十四五岁即和哥哥一道出来南京做工,遂此就地扎下了根。
一晃七十年过去,却依旧保留了一口纯正的凤阳话。若说叶落归根,老家早无啥亲人,还有些远房的侄子女,此处就是他的根。曾经在小院里调皮嬉闹的孙辈们,也早住进了新城。院子早已阒寂久了,盼守着这老房,不忍离去,安安地在此过了晚年。
出评事街,经升州路到南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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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南捕厅早已完成了整治,光鲜亮丽的呈现在世人面前,还换了一个颇为洋气的名字“熙南里”。整治一新的甘熙故居,辟成了南京民俗博物馆,今天是遗产日,此地也颇为应景的免费开放,更是人流如蚁,接踵摩肩,一片喜气。
绕道后方的大板巷与绒庄街,对比鲜明,一边光鲜亮丽,一边老旧不堪,一边洋溢着生活气息,一边却干枯得面具一张。一街之隔,相差诚然。一旁的白衣庵,年青的瓦匠们正紧张忙碌地建造着仿古小楼,坚固的混凝构架多了生硬,少了灵气,粉饰一新的亮白,徒增不少俗气。
老城整治,却建成了会所别墅。绫庄巷的大姐感慨,“那可是买了40亿”,“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专家学者要再评估,我们这边暂时就停下来了”。以绒庄街、大板巷为界,沸沸扬扬的拆迁如今是暂停了,绫庄巷依旧恬淡。从她的口气,听得出有点叹息。
及近日暮,在评事街口买了一盒板鸭,排了约摸半小时的长队,后者依然络绎不绝。只是队伍始终维持这么长,没有太多增减。
回时路过小院,老人依然拄着拐棍,敧倾着张望着路口,怅怅然若有所思,抑或在盼望着儿孙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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