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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发于12月1日《南昌晚报》B42“南昌茶座”版我的“圈圈点点”专栏

    面食在我们这座南方城市属于“非主流”，正餐不吃米饭不能算饱，极少在餐桌上见到北方电视剧里一手攥个馍一手伸筷子夹点菜吃的场景。面食普遍不受欢迎，可老面馒头却顽强地存在着，成为了常见的早点或是餐间点心。每当“老面馒头”的吆喝声在街头巷尾响起，总会有几位正在忙碌的主妇循声从窗口望去，停下手中的家务，塞给孩子几元零钱，嘱咐他过去买上几个。一辆简易的三轮车，龙头上挂着一只高音喇叭，车斗里载着热气腾腾的馒头在城市中穿行，是我们早已熟视无睹的街头风景。
    老面馒头的卖点在于用老面发酵，也就是把一小块面团放置在空气中，让野生酵母菌吸附其上进行繁殖，从而形成富含酵母菌的面团。下次发面时，将这块面团作为引子加入新面团中，让其中的酵母菌自然繁殖生长而完成发酵过程。在食品安全被频频提及的当下，这样的原生态自然让很多人青睐。虽说用老面发酵的馒头并不如用酵母发酵的馒头那样松软，可它微酸的口感、黯淡的色泽、粗硬的质地反而让人心里踏实。甚至有老人说，在老面馒头里能吃出回忆的味道。
    老面馒头的长相是相当朴实的，方方正正地摞成一排，每一个都有着整齐的切面，仿佛能看到它们还是刚切开的面团时的模样。拿一个在手中，实实在在的，几道咖啡色的花纹也不讨巧，只是安静地蜷曲着。但老面馒头的售卖方式十分有趣，从没看过有固定店面卖它的。总是在不确定的时间、不确定的地点，猛地闯出一辆小小的三轮车来，车尾歪歪斜斜地用油漆写着“老面馒头”几个大字。老板亦不招呼，面容严肃、双唇紧闭，只是奋力蹬车，形如赶路。只有车龙头上的高音喇叭透露出了招徕之意，不断地用生硬的普通话重复着“老面馒头！”叫卖声听得多了，不禁也依断句的不同把馒头分为几种：男声叫“老面馒头——”尾字拖音上扬的，这种馒头似乎个头稍大些；女声叫“老面——馒头”两字一停顿的，这种馒头似乎味道偏甜一些；还有一种男声叫“馒头！老面馒头！”话音干脆利落的，这种馒头似乎咬劲更足些。
    买到老面馒头还需要一些技巧，须得身手快、嗓门亮。小三轮虽然简陋，车斗上还有满满一屉馒头，可胜在灵巧敏捷，在小巷里穿行游刃有余。要是没有立时下定决心拦下车来，很有可能转瞬间热腾腾的馒头就已经离你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叫住车一定得喊出盖过高音喇叭和闹市喧嚣的高分贝，若是忸怩启唇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没有人会怜惜你那颗掩藏在娇羞的外面下的饥饿内心。想要吃到馒头，必得横刀立马，高呼“馒头”，才能令老板停车，从车斗的泡沫保温箱里，麻利地拿出一只用塑料袋装好尚有余温的馒头递给你。大口咬下，才是吃馒头的豪爽姿态。
    所以，若是偏爱面包加咖啡的你，看到在落日的余晖下，街坊们悠闲地以一个老面馒头搭配一杯清茶且谈且笑，不要惊讶，这正是南昌式的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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