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才干：浅说语言陌生化——以诗歌语言为例

一、什么是陌生化？

1.概念

陌生化，就是推成出新，把熟悉事物（熟悉人、熟悉事、熟悉物、熟悉情、熟悉理）表现为陌生的事物（陌生人、陌生事、陌生物、陌生情、陌生理），从而造成语言呈现与语词内涵体验上的双重新奇感。

陌生化实践，古今中外早已有之，经典范例比比皆是。适当、准确是其原则，反常规、反常理是其表现，刻意、滥觞最为忌讳。如果刻意追求，通篇都是陌生之语，就会牵强附会，事理混乱，晦涩荒诞，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结果会适得其反。只有适宜具体语言环境，准确妥贴地运用，才会使语言产生无穷张力，才会给读者带来新鲜奇特的审美感受。

——尹才干《语言陌生化，也该悠着点》

 

2. 感知

秋天的树上，

结满了一串串歌谣。

——尹才干《秋歌》

 

春天的封面，很斑斓，

一个个音符在枝头跳荡。

花开，孕育黎明的传说，

花落，覆盖黄昏的迷茫。

——尹才干《领航大漠孤烟的向往》

 

二、陌生化模式有哪些？

1、词语的反常搭配：就是遣词造句，不按常规进行，而出人意料地将一些不合搭配习惯的词语偏偏巧妙地搭配在一起，以达到陌生化效果。

 

2、词语的异类并举：就是根据表情达意的需要，在前后多个格式、色彩相同、或相近且具有相对独立性的句子中，将多个意义不同的词语并举（或替换），获得陌生化效果。

 

3、语义（或语境）上下对抗：就是语词、或语境的上下意义相互对抗，以生成陌生化效果。

——尹才干《浅谈歌词的欣赏与创作》

 

三、陌生化范例

（1）《跌落在童年林的诗句》

尹才干

/

躲过目光栅栏

入戒尺打盹的童年林

追逐香甜的鸟鸣

挖掘顽皮的虫吟

/

拾起树底红叶

拾一叶历书、民谣

拾一叶秦砖、汉瓦

拾一叶唐箫、宋月

/

从叶脉峰端穿越

脚印生长远古涛声

从叶脉末梢调色

阳光苏醒今朝蹄音

/

举鲁班影子修枝

难言痛苦，缺枝断丫

直面锯子牙齿的锋利

主干参天梦，昂扬快乐

/

【阅读提示】诗歌分四节，第一、三节主要体现的是“词语的反常搭配”；第二节主要体现的是“词语的异类并举”；第四节主要体现的是“语义（或语境）的上下对抗”。童年林，比喻没有约束的乐园，词语反常搭配后，鸟鸣有了味道，虫吟有了品质。红叶，比喻悠久岁月，词语异类并举后，内容丰富、空间辽阔，诗意厚重。叶脉，比喻发展历程，词语反常搭配后，可以探到历史的回响，也能听到今天奋进的足音。鲁班影子，比喻修炼、打磨技能，“痛苦”“快乐”，语义、语境皆对抗，历经痛苦与磨难，最终为成为栋梁之才而快乐。全诗“意境恢弘，诗（思）路悠长，语句陌生，梦幻新颖（蒙进益语）”，象征味浓，启人多多。

（2）《月亮湾划竹排》（十六行诗）

尹才干

/

清风竹凳笑声，

并坐长滩寺河的心头。

月亮湾的云朵波光，

醉入小寨村的衣袖。

/

划一下竹杆水悠悠，

青青翠竹都退后。

说一声有缘来邂逅，

歌声跟随水漂流。

/

你牵手，我牵手，

湿漉漉思念滑过春和秋。

竹排划在你心上，

绿水青山伴我到永久。

/

挥一挥手，挥一挥手，

什么也不要带走。

真的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快乐又在我们心头守候。

/

注释：月亮湾，中国四川武胜县鸣钟镇小寨村旅游景区。

/

【阅读提示】诗歌首句，“清风—竹凳—笑声”，运用的是“词语异类并举”模式；“坐—河—心头”“云朵波光—醉入—衣袖”，运用的是“词语反常搭配”模式。“翠竹—退后”“歌声—漂流”“湿漉漉——思念”“滑过——春和秋”“划——心上”“绿水青山—伴永久”等运用的是“词语反常搭配”模式。诗歌的最后一节，“挥一挥手，挥一挥手，/什么也不要带走。”与“真的不想走，真的不想走，/快乐又在我们心头守候。”“挥一挥手—不带走”，已经开始走；“不想走—在守候”，有人留，不准走，正好暗合“不想走”；“走”与“守候，不准走”，语义恰恰相反，语境正好对抗，运用的是“上下语义（或语境）对抗”模式。

（3）《武胜礼安太极湖写意》

尹才干

/

一湖难懂的话

南腔北调，叽里咕噜

水汪汪的，在湖上散步

还是湖畔的杨柳风流

扭着腰肢以礼相迎

/

小猴子的月亮在水里

李白的月亮在天上

千年太极故事，优雅摆尾

还是岸边的帐篷多情

把来者相思安放在怀里

/

注：礼安太极湖，嘉陵江武胜段的神奇湖泊，国家级水利风景区。

/

【阅读提示】诗中的“一湖”“话”，“水汪汪的”“散步”，“杨柳”“风流”，“扭腰肢”“以礼相迎”，“太极故事”“优雅摆尾”，“帐篷”“多情”，“相思”“安放在怀里”，这些都属于“词语的反常搭配”；“一湖难懂的话……优雅散步”与“杨柳风流……扭着腰肢以礼相迎”，前者有“埋怨”之意，后者有“赞扬”之意，属于“语义或语境上下对抗”；“千年太极故事，优雅摆尾”，隐含“失意”之感；“把来者相思安放在怀里”，隐含“满足”之感；两者语义上下对抗，由此语言产生的“陌生感”，扩张语言张力，孕育浓郁诗意。

/

四、陌生化的作用 

走出窠臼，激发兴趣，促进审美。

1. 陌生化是诗歌语言的创造性技巧，是增加诗歌审美张力和生命力的催化剂；

2. 陌生化，是对客观世界与诗人内心的别样体验和独特的发现与升华；

3. 陌生化，是对诗歌对艺术的创造出新，是新鲜奇特等品格的展示与营造。

 

五、陌生化语言积累

1、关于诗歌语言陌生化的探索

2、诗歌语言陌生化的例子 ——尹才干《垂钓又一个春天》选读

3、陌生化经典句子100例(《写作学教程》学习资料之一）

4、《垂钓又一个春天》（尹才干著，诗歌集）

5、语言陌生化，也该悠着点

6、再说语言陌生化的运用

 

（1980年3月初稿，后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