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村子,从一个人开始,暗示逐渐浮上水面,用节俭文字,涂鸦时代阴影部分,气氛紧张,症候浓烈。好多人都不晓得残雪欲写什么,写了什么,这可能因为他们没有经历或不大关注文革十年的特殊历史。对文革反思,甚至抗击,贯彻了残雪小说的凄凉背景,足见残雪写作目的性,已经倔强到固执,她的每部作品,其写作背景,该是多么重要啊。令我佩服的自然不是写作背景,而是她秉持一贯的写作风格、语境,写得神神秘秘,写得电闪雷鸣,写得弥天大雾,不觉身在何处。小说人物被一种看不见的空气,无端异化,无谓扭曲,无形绑架,丢失了自我。这大概要算一种悲哀吧。
残雪每每都在写本质,写灵魂,她从敏锐而独特的视角,游丝般抽离自己意志,让读者判断,甚至揣测,无疑仍在加固写作的目的性。她往往不明着说,意念模糊,却暗流涌动,仿佛从地底下发出声音。如愤怒岩浆被火山口憋着,如地下清泉硬要从高山顶冒出。读者传染了她的压抑或愤怒,伴随她的思绪一道艰辛着。
她营造的意境,多像臆想,似梦,又过于逼真,有时是幻觉。这样像雾像雨又像风,灵魂样的东西,大概就是残雪自诩的实验主义与别派文学不一样的地方吧。
一句话,残雪深刻。作品有思想,有内涵,且外延阔得很。以致读她的作品,总让人感到,作者要潜入地层深处的黑暗出不来了。情绪严重感染。她自己心甘情愿融入夜色,融入黑暗,不想出来。黑暗对于恐惧感强烈的人,也许早已变成一种藏匿自己、保护自己的硬壳。却让好些读者误以为她深不可测,甚至居心不纯。脆弱,伪装成残忍的外表,包裹的很可能是颗受伤的羚羊的心,如果读者再细心些,还能读出小鹿受惊般的眼神。
向来被语言华丽外表装饰的文本才有资格被认为是好作品,但在残雪笔下,却不再被读者关注单纯的艺术形式,而是直接吸引至内核的巨大能量,读者如果真的想看出个究竟,必须要有一层一层剥落包裹的耐心和能力。当然,残雪语言文字绝美的风景,还在于作品的高度凝炼与纯粹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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