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张大叔开车带我们去他中学同学家买蜂蜜。

同学住在一个叫高坪的村庄，离兰坪县城大约四、五公里。只有一条很窄的土路通往村子，绕来绕去往山上延伸。

村庄很小，只有30几户人家，主姓张——村人有一个共同的祖先。

卖蜂蜜的男人叫张八斤，是村里有名的养蜂人。

八斤家院子里有栋要倒掉的老木头房子，外面黑乎乎，里面黑乎乎，烟熏火燎的样子。主屋位置，是一栋黄色的半新不旧的三开间。

站在院坝一角，可以望到远山。

有十来只蜜蜂在院子里飞，听起来像在电视里看世界杯：衬托解说声的，是一片遥远的嗡嗡。圆木做成的几个蜂窝躺倒在墙边。

张八斤用冒着白烟的艾草“楸”蜜蜂，烟子直往窝里灌。待蜜蜂不堪烟雾困扰纷纷飞出后，八斤拿着水果刀往圆木内深入，脸上的五官簇在一起。刀进去又出来，再拿出手时，手里捏着注满蜂蜜的一大片蜂巢。

蜂巢被一割几块，金灿灿的放在塑料袋里。

原来，一只蜂窝的出蜜量很小，每次只能割十三、四斤带蜂巢的蜜，其中大部分都是由蜂蜡筑成的蜂巢。

蜜，透明、粘稠，从蜂巢里滴出来，落在小哈巴狗的脖子上。小白狗热切地看着人手里的蜜块，也想分一口。

四个人上了手，掰着分吃一小块儿蜜，吃得满手满嘴金蜜。蜜很快进了肚子，大家意犹未尽地吧孜吧孜嚼剩在嘴里蜂胶。

没了口粮的小蜜蜂不甘心，飞过来，在人的手上、嘴边抢救好容易酿好的粮食。有些径直落在胳膊上，细细的带着绒毛的腿撮来撮去，翅膀扑成一片银灰。

嗡嗡嗡。嗡嗡嗡。

我老想把它们捡到手里，看个仔细。

张八斤忙着干活，不爱搭理我。他的堂弟，有空陪客人聊天。

堂弟戴顶披在肩膀的帽子，有专业养蜂人范儿。他家有1亩多地，能种玉米、洋芋，有时也种青稞、荞麦，一年收一季。

玉米能产1000斤左右，辛苦一年，卖出去能赚大约1200元。

堂弟说，怎么也超不过2000元。

堂弟有个儿子，叫张横三。

横三识字，拿着我的笔记本看，刚看了一页，大叫，笑，纠正了我写错的镇子名。怕我听不懂，写在手上。原来，围住村子的山，不是高甫山，而是高埔山。

只有二十岁的横三好像有一点语言障碍，陌生人很难听懂他说话。但他跑得很快，曾拿过残运会的金牌。表弟说，横三很快去福建，参加残运会。

（高坪村离县城不远，只有一条土路。路可以跑越野车。村子里的蜂蜜很好，可适当买些，村民也能有点额外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