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的大舅走了，走完了他七十八年的人生。

    决定回甲子送大舅一程，并见见那些久违的亲属们。按惯例，出殡的那一天会有很多亲戚到场，是一次大家庭的聚会。

    周五下午赶到甲子，走进餐馆时，在一桌子人中间，我的目光搜索到了二舅，他还是那个模样，目光有神，只是更消瘦了，据说做了胆囊切除手术。二舅是我最想见的人。当初在广州的那几年，他对我们的接济和帮助，让我感怀颇深，很想报答他一点儿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紧跟着看到东强，让我颇感意外，那大大咧咧、粗生粗长得模样，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尽管咱表兄弟也有二十余年未见。在广州的日子，时常去看望四姨妈，跟表弟东明交往较多，但我更喜欢东强多一点，他更让我有亲切感。

    大舅的大儿子育群接待我们。他还是那副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样子，生活的艰辛全都写在了他那张深褐色的脸上。跟他父亲一样，他的头也早早秃了。他在任何场合任何时候，都不会成为焦点人物。他比我大两岁。或许是好人有好报吧，天赐给他三个腼腆谦卑、如花似玉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侄女，我视她们为甲子最漂亮的女孩。

    每次来甲子，以其说喜欢到大舅家坐一坐，还不如说是想看一看他这些漂亮的孙女们。拍照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女儿如今在广州念书，二女儿在北京打工，为的是接济兄弟姐妹读书，牺牲了自己。小女儿依凡已经读高一了，晚上见到我，腼腆地笑了，但已经可以跟我沟通了。大女儿则很兴奋，叫道：你是小宇叔叔（舅舅）！

    大舅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小儿子在城市打工，气质上和待人接物方面显得大方得体许多。而表姐呢，知道她一直未婚。据说，当初由于父亲的干预，未能与意中人成婚，感情受挫。此次很意外地看到她怀抱吃奶的女儿出现。得知她已经嫁到番禺，一位二婚的人士，而这位夫君言行举止倒也得体，受人尊重。

    大舅妈一直身体不好，我从未见她直起过腰杆，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从她苍白温柔的表情可以看出，舅妈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人们都在猜测，舅妈肯定会走在大舅的前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啊！

    大舅在我的印象中，很有几分威严。

    记得参加工作后不久，那次回甲子，由于没有第一时间拜会大舅，据说他很大意见，见面时一脸不客气。以后多次拜会，总是感觉到他的冷漠。我不记得我跟大舅是否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对话，每次见面，他不会直面对我。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语言配不上跟他对话，还是我的身份。他说过跟我有关的话，则是说我给他们拍的照片很自然，仅此而已。

    据说，大舅不太跟人往来，跟人交往甚少，甲子本地欧阳姓氏的活动，他从不参与。这可能跟他的性格有关，带有清高，或也有自卑吧。也因此，周末这天出殡，家属担心来人太少而有失体面。

    超度仪式

   从他们的服饰和他们所念的经文来看，这种超度仪式，应该是属于佛教的。然而，从亲属手捧猪头诸如此类的物品来看，又似乎是道教的。

    据说，佛与道的释义及做法过程有根本上的不同，首先是不准吃荤不能杀生，灵堂前不准哭喊不用披麻戴孝；而道教的做法是酒肉大吃，亲人大哭和阴锣彻夜鸣，其讲的是入土为安，六道轮回善恶有分，且禁忌诸多。

    在甲子这个地方，佛与道似乎合为一体了。

 

 

 

 

 

 

 

    都在说，随这些老人们，如姨婆，如诸舅舅、姨妈们，随时光一个一个离去，我们参加这样的聚会，将会越来越少。在某一天，又将会是我们的后人来送别我们了。这一天，不管愿意以否，终究是要到来的。

    时常听到人们在抱怨、挖苦，后人对逝者的送别仪式过于隆重，以其如此这般，还不如当初对逝者生前好一点！殊不知，对亲人的送别，对逝者的哀悼，也是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吧！

    体面也好，失体面也罢；清高也好，自卑也罢。身在其乡，还得入其俗。人世间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