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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中国行情感 |
文/稻花香香
1983年的夏天,我们村传来了一个令全村人都为之振奋而又惊讶的消息:赵大爷家有电视机了!是一台十四吋的黑白电视机!是赵大爷四年前不顾他阻拦毅然去了深圳打工的二儿子寄回来的!
从此,赵大爷成了村里最令人羡慕的老人,他的家也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家,每天晚上小院子里都挤满了男女老少。我和父亲的身影也每天都会出现在赵大爷家的院子里。
一到傍晚,父亲便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去赵大爷家看电视。我们家离赵大爷家足有半里路,可父亲几乎不曾间断过去赵大爷家。夏天看电视的时候,我就坐着从自家带来的小板凳,靠在父亲的大腿上,一边吃着父亲买的瓜子或冰棍一边好奇地看着那个黑色盒子里面动来动去的人影,然后安然睡着。
父亲看电视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总是一只手夹着喇叭筒,另一只手用蒲扇给我拍打着蚊子,时而发出一阵大笑,时而默不作声。如果是抗日片,他就会大骂“狗日的汉奸”;如果是京剧,他也能跟着小哼一段……
后来,村里有电视机的人家越来越多,父亲再也不用背着我每天走半里路去赵大爷家了。父亲的叔叔我的三爷爷在珠海打工的二女儿也给三爷爷寄来钱买了十七寸的电视机,还买了彩纸蒙在电视机上演出的画面就成了彩色的了,我和父亲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三爷爷家。
尽管看电视不用再走那么远的路程,可我总是听到父亲叹气:什么时候能在自家看电视呢?
我初中毕业那年,我们家也有了第一台电视机:一台被舅舅淘汰的二手十四吋黑白电视机。舅舅和舅妈因为去了沿海,在外面发展得不错,他家的黑白电视已换成了彩色的了,而先前那台十四吋黑白电视机以一百块钱的便宜价格卖给了我们家。
终于,父亲不再迈出家门就能看电视了。每天晚上,父亲都要看到电视屏幕现出“雪花”或者“再见”二字才上床睡觉。为此没少挨母亲的吵吵:别看太晚了,这个月电费可是不得了了!
这台电视机在我们家一呆就是五年,只到它完全瘫痪时都没舍得买上一台新的,这台电视坏了之后父亲又成了三爷爷家每天的常客,直到2000年哥哥结婚的那天才去城里买了一台真正全新的二十一吋全新彩色电视机。买回彩色电视机的那天,父亲看着那彩色的画面激动不已:还是彩色的好啊!
父亲买回家的这台彩色电视机其实不是什么正牌货,而且才花八百多块钱买的,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开始问题不断了,除了画面模糊不清之外,就是装了有线电视也只能收到八个台,声音时大时小。而这个时候,我已经有能力为父亲买一台好点的电视机了,可是父亲却说现在不换,等到2008年奥运会时再换吧。
奥运会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父亲却因为食道癌症晚期住进了医院。
在父亲住院手术期间,我瞒着父亲将那早该换掉的只有八个频道的电视机换成了二十九吋海尔彩色电视机。但愿在他的有生之外不仅能看到奥运会的转播,也愿他能看到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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